说她要回女娘村了,他才肯乖乖的让她喂食。“再吃一口。”“够了。”“再吃一口!”背靠在厚厚的垫被上,朴孝宁斜着眼看她,不晓得在想些什么,韩芊卉仍举着汤匙,笑咪咪地翘起两边嘴角。“别想装肚子痛给我看!”
朴孝宁苦笑,慢慢张开嘴巴,让韩芊卉再喂给他一大匙蛋粥,但才刚含进嘴里就忍不住呕了一下差点吐出来。“不行,能忍就尽量忍,你不能再吐了!”韩芊卉严厉地警告他。朴孝宁捂着嘴,很辛苦的把那口粥咽下去,然后把她手里的碗推开,碗里至少还有大半碗。“我发誓,再吃一定会吐!”韩芊卉也不跟他争,换了另一支碗捧到他鼻子前面。“甘草水,这个就不会吐了吧?”朴孝宁马上抢过去自己慢慢喝,免得又被她用刑似的强灌,韩芊卉则开始仔细询问他的状况。“头痛吗?”“有一点。”“头晕吗?”“晕。”“常作梦吗?”“常梦到和你的第一夜。”“记得我是谁吗?”“不记得,你是谁?”“很好,脑部应该不会有问题。”韩芊卉咕哝。“不过你的脸色很苍白,唔会心悸吗?”“心悸?”“胸口很闷,有时候会喘不过气来。”“会。”韩芊卉颔首“贫血。”再按住他的腹腔右上角,横隔膜下方。“会痛吗?”“会。”“肝肿大,但是黄胆并不太严重,幸好。”再握住他的手,他马上回握她。“握力减退?”“大概吧!”“全身无力?”朴孝宁点头,她的手又转移阵地,开始在他平坦柔软的腹部各处按压。“会痛吗?”“哪里?”“我按到的地方。”“会。”“哦!”“如何?”“很抱歉,你还是会继续肚子痛。”“该死!”“肾方面我就没办法知道情况如何,不过就整个状况来看,你虽然有好一些,但进展非常缓慢,换句话说,你体内的铅排除率还是不够。”朴孝宁眨眨眼。“对不起,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是大夫吗?”韩芊卉白他一眼。“我希望我是,但我不是,我是学生物的,而人类也是生物之一。”“生物?”“有生命的动物。”“你当我是牛还是马?”“猪。”朴孝宁病傲艘幌卵邸!澳悄憔褪悄钢韱俊?br≈gt;“谁是母猪啊!”韩芊卉笑骂。“我才不啊,又痛了?”朴孝宁抱着肚子蜷缩在她的大腿上,恨恨道:“乌乌鸦嘴!”尹氏就在这时候闯进来,慌慌张张的失去一贯的端庄,连河永敬也挡不住她,一瞧见朴孝宁痛苦的模样便失声惊叫“真的是你吃了那碗鸡汤!”话落,随即更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你你干的好好事,贱女女人!”朴孝宁吸着气咬牙切齿地咒骂,双眸痛苦的怒睁,额上冷汗争先恐后冒出来,再汇成细细的水流滑下去,沿着苍白的脸颊落到韩芊卉的裙子上。“不”尹氏惊惧地摇着头“不”骤然转身逃走,嘴里还大叫苦“不!不是我!”朴孝宁阖上眼“贱贱人!”还在骂。韩芊卉没吭声,只顾心疼地为他擦汗,为他拂开垂落在脸上的乱发。要如何处理那女人是以后的事,眼前最重要的问题应该是要如何使他能更迅速地排除铅毒,一定有更好的办法,但究竟还有什么办法呢?啪!随着清脆暸亮的巴掌声,善妍跌到地板上去,哭着脸,却不敢抗议。“你不是说是那个女人吃的吗?”“夫人,”善妍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跪着。“一向都是那个女人在吃的呀!善妍也不知道这回为何是是大人吃的。”尹氏脸色青白,愤怒中隐藏着恐惧。“以后绝不能再下毒了!”“为什么?”善妍才刚问完,又被一脚踢到角落去。“如果再不小心毒死了大人怎么办?不管是谁继承这个家,都没有我说话的份了,你明不明白啊?”“但但还有老爷在呀!”“父亲?”尹氏冷哼“你以为我干嘛这么急着要让替身为我生个儿子?王上要亲政了!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王妃的外戚定然会迫不及待地站出来和王大妃的外戚相抗衡,你想,届时我父亲还有空理会我吗?没有,他很快就没有空理会我了,更不想因为我而留下把柄让王妃的外戚利用来打击他,所以我必须自行设法稳固我在这个家的地位,不然大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把我赶回娘家,到时候”她咬咬牙,没再说下去。“那现在怎么办?”“现在”尹氏不甘心地咬紧牙根。“我得乖一点,这回真是惹火了他,我不能让他更生气了,起码起码要忍耐到替身为我生下儿子的那天。”如果替身生的是女儿呢?善妍很想这么问,但不敢,只好换个话题。“那我们还要去全州吗?”没想到这样还是招来另一腿。“你以为大人不知道我是去找男人吗?”尹氏怒吼。所以,夫人不找男人了吗?善妍不敢再多问,心里却很是不以为然。也就是说,夫人打算要暂时作个乖乖牌老婆给大人看,希望大人不会来寻她的霉气,可是现在还来得及吗?不安的睡梦中,猛然惊醒过来,这已经不晓得是第几次了。朴孝宁小心翼翼地吸气,不敢太大声,动作也不敢太剧烈,悄悄地,两手紧紧按住肮部,忍耐着宛如钢刀在腹里翻搅的痛楚。这次痛得很久,久到他几乎忍不住要叫出来,终于,痛楚开始慢慢消退,最后只剩下隐隐约约的作痛,他才吁出一口气,松懈下全身的肌肉,悄然抹去脸上的汗水,再翻过身去,赫然发现韩芊卉竟然没有在睡觉,而是搬了一张小桌子在他身边看书。昏黄的烛光下,她看得非常非常专注,刚刚就算他呻吟给她听,她大概也听不到,于是他用力推推她,她猛然回神。“啊,你醒了,又痛了吗?”“我渴了。”韩芊卉马上去倒了杯茶来喂他喝下,再替他重新盖好被子。他的眼圈黑了,看得出他被不时打断睡眠的痛楚折磨得有多疲惫。“再睡吧,还没天亮呢!”朴孝宁还不想睡,他想知道“你刚刚在看什么?”他问的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问题,只不过是一句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的问话,韩芊卉却突然眉飞色舞起来,好像刚刚被点到名当王妃似的。“医书,我叫河永敬帮我找的,但没想到”她兴奋地拿起其中一本翻开来。“我原只是想要乡葯集成方和医方类聚,他却连东医宝鉴也给我找到了,真是意外,这应该是四十年后才会出版的书,竟然”表情骤然僵住,呆了好一会儿后,韩芊卉才小心翼翼地瞥过眼角去偷看,瞧见朴孝宁若无其事地对她微笑,好像没注意到她刚刚的语病,这才松了口气。“总之,我想我应该可以在这里头找到更好的医疗办法。”“我也相信你可以。”朴孝宁颔首。“那么你刚刚说这本书应该是四十年后才会”“我看书!”韩芊卉猛然转回去面对书,顺便把耳朵紧紧关闭起来。朴孝宁望着她一会儿,无奈地摇摇头,阖眼继续睡。而韩芊卉原本是为了回避他的追问而假装看书,没想到随意翻开的页面上恰恰好是密陀僧、黑锡丹和樟丹的中毒症状和解毒葯方,两眼马上紧盯上去,一边翻阅百草图鉴两相对照。晨曦初起的那一刻,她终于喜出望外地笑开来。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