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梅(04)
04
张典治像是被高压电打了一般, 好一会?儿没有反应,眼中是茫然和怔愣的神情?,似乎难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海姝等了几分钟才说:“张总, 你听?清楚了吗?”
“是依婷?”张典治嗓音沙哑颤抖, 手臂上的汗毛竖立起来,“为什么是她?你们?搞错了吧?”
海姝将?dna比对报告往前?一推, “数据不?会?说谎,并且被害人的年龄也与水依婷一致。”
张典治眼眶通红, 却没有掉下眼泪,他迅速地在脸上抹了一把, “那这个……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们?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海姝说:“张总,我?提醒你一点,嫌疑人选择的作案工具是你们九衣的服饰, 仅从这一点来说, 九衣就很难与这场命案撇清干系。”
张典治仓促地点头, 复又愤怒地盯着海姝:“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是我杀了我妻子?我告诉你,我?和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如果真是我?, 我?疯了吗要用自家的围巾?”
海姝平静地说:“你现在和我嚷嚷有任何意义?吗?张总,你虽然婚内出轨,但还?是水依婷名义上的丈夫。”海姝将?“出轨”二字说得?尤其重, “水依婷遇害, 我?们?第一个要通知的难道不是你?你难道不?应该配合调查?”
张典治咬了咬牙, “抱歉, 我刚才情绪太激动了。但海警官, 请你相信我?,我?和依婷至少有一个月没见面了!”
海姝点点头, “我接下去要问你几个问题,都是常规问询。”
张典治忙说:“是,是,我?懂。”
“7号下午2点到次日凌晨,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海姝问。
张典治烦恼地抓一把头发,“这个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我白天和,和赵雨梦在一起,下午我?送她去新会?展中心,就,就4点多的时候。然后我去厂里盯了会?儿,晚上8点多吧,我接她回家。”
海姝说:“但绿地湾的监控没有拍到你们在8点左右回家。”
张典治道:“我们还去吃了宵夜,12点多才到。”
海姝又问:“在哪里吃的宵夜?”
张典治:“王大哥烤生蚝,我?们?真去了,还?有消费记录。”
海姝说:“10号晚上,你和赵雨梦分开后去了哪里?”
“会?所,天红会?所,在滨江大道上。”张典治低着头,“我?心情?不?好,去找乐子。”
“找完乐子呢?没回家?”
“就在会?所睡下了,本来第二天我也应该去展销会?,但起得?晚,没去成。”
海姝将?这些信息一一记下,话题一转:“你和水依婷结婚多少年了?”
张典治眼神闪烁了下,捏住眉心,“二十来年了吧,她读书时我们就认识了。”
海姝说:“方便说说是怎么好上的吗?”
张典治苦笑?了下,“我?不?想说的话,在你们看来就是妨碍调查吧?”
海姝耸了下肩,没明确回答。
张典治叹气,“说也?没什么,反正?你们?随便查查,也?能查到我和她的背景。她是富家女,家里做商超生意?,水兴就是她家的。我和她相比,那就是一穷二白,学都是在技校读的。”
海姝觉得?水兴听?着耳生,但又觉得在哪儿看到过这个名字,“水兴?”
张典治像是想起了什么,“哦,现在没有了,水家前?几年出过事,我?说起来不?够客观,你们还是自己去查吧。”
海姝说:“既然你们条件差那么远,后来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年轻时哪管那么多,看对了眼,互相喜欢就够了。”张典治自嘲道:“不?过当时没少人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惦记着水家的钱。但即便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也?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那时是真的喜欢依婷,我?想和她在一起,不?是因为她的家庭——”
张典治只有初中文凭,早年一边读技校一边在鞋子厂当工人,他那时就有一股拼劲,不?想一辈子给人打工,打算赚一笔钱之后,就自己出来单干。
技校附近有一家水兴超市,他平时生活得?非常节省,不?是在厂里吃,就是傍晚去菜市场买点折扣菜,只在超市大促销时去采购点生活必需品。
那天,他遇到了趁着假期来自家超市走过场帮工的水依婷。水依婷穿着超市女员工的制服,那制服其实很丑,又宽又大,但水依婷将腰两边夹了起来,还?在脖子上绑了个蝴蝶结。只一眼,他就觉得?这女人真他妈漂亮。
水依婷在海鲜区热情地招呼顾客,他被吸引,也?想从她手中接过活蹦乱跳的鱼,可是囊中羞涩,他从来没想过买鱼。
一条鱼从水缸里蹦了出来,水依婷手忙脚乱地抓,却怎么都抓不?到。鱼蹦到了他脚下,他手劲很大,速度又快,一把抓住了鱼。
水依婷跑过来,连声道谢,还?开玩笑?说:“你和这条鱼真有缘,要不?你把它买下吧。这种?鱼很好吃的,红烧啊清蒸啊都没问题!”
他头一次对自己的穷酸感到窘迫,面对如此美好的女孩,他尴尬得?红了脸,真话脱口而出,“不?用了,我没这么多钱。”
水依婷愣了下,又笑?起来,“那我?送你!”
他还?没反应过来,水依婷已经回头冲组长说:“刘姐,我?们?今天的福利还?没有用完吧?”
“没!”
水依婷骄傲地说:“这是我们超市的福利,谢谢你帮我?抓鱼。”
他拿着鱼仓皇而逃,当晚稀里糊涂做了一道红烧鱼,想要创业赚大钱的想法烧得更加旺盛。
那时,他并不?知道水依婷就是水兴超市的少东家,自以为是打工的小妹。他去水兴的频率变高了,但再也?没有遇到过水依婷。
两个月后,他又去买了一回鱼,买的是最小最便宜的,借此问上次促销时的女孩怎么没来工作了。卖鱼的大姐乐道:“那是我们老板的女儿,来参加社会?实践的!”
他心中震惊,查了不?少水兴的资料,每次电视上报纸上出现水兴,他都看得?很仔细。
越是了解,就越是明白自己和水依婷之间隔着鸿沟。
可大概是有缘,半年后,他们又一次相遇了。
水兴要为员工定?制一批工作鞋,正?好是与张典治所在的鞋厂合作。张典治自从知道订单,心中就兴奋莫名,一方面知道来对接的肯定不会是水依婷,一方面又无法不?去幻想。
水兴的人来过好几次,都是中年人,但第四次,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一抹朝思暮想的靓影。
但在水依婷看过来时,他忽然非常惭愧自卑——水依婷一身?名牌,化着精致的妆容,而他穿着陈旧的工作服,整个人灰头土脸。
他想要逃走,水依婷却叫住了他,“是你啊,好巧!我?们?的鞋子居然是你做的!”
“你,你好。”他局促地打招呼。
那天水依婷是跟着姑姑来确认合同的,和他聊了很久。水依婷说他们生产的鞋子穿着很舒服,员工们?一天工作下来,脚也?不痛。他并不内向少言,但在水依婷面前?,他愣是说不?出话来。临到离别,还?是水依婷主动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
那天之后,他知道了水依婷和自己年纪相仿,在经贸大学念经管,很快就要去国外深造了。
交货时,他每次都最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