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她想到谢惊屿在龟白村给她做的拌面,那真是太?好吃了。
再吃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你拿的是什么?”谢惊屿看到海姝回厨房拿出个塑料瓶子。
海姝晃了晃瓶子,“鲜榨橙汁,这么大一瓶,外面起码得卖80块,礼尚往来。”
楼上楼下房间的版型完全一致,但谢惊屿客厅还摆着箱子,显然还没来得及收拾。海姝又?看看厨房,嚯,菜都已经炒好了。
搬家不收拾行李,先做一顿饭的人,海姝还是头一回见到。
谢惊屿把碗碟挨个端出来,“两菜一汤,将就吃啊。”
菜虽然很少,但香味儿一出来,海姝就饿了,是一盘红烧鱼,一盘爆炒腰花,汤则是青菜豆腐汤,有两份油辣子蘸料。
谢惊屿还没上桌,不知道在找什么,海姝不好意思先动筷子,有点忍不住了,“你在找什么?”
“杯子。”谢惊屿说:“好像没有。”
海姝干脆拿来两个空碗,将橙汁往碗里一倒,“还要什么杯子?”
谢惊屿愣了下,旋即笑笑,举起碗和海姝相碰。
海姝本?来没想到小时候的事,但谢惊屿短暂的停顿提醒了海姝。
她最初去小宇家玩的几次,小宇家都没有她喝水的杯子,一个是小龙叔叔的,一个是小宇的,她口渴了,小宇到处给她找杯子,硬是找不到。她忍不了,拿小宇的杯子喝,小宇连忙冲过来夺走,义正言辞地警告她:“男孩的杯子,你们女孩不能喝!”
“那怎么办嘛,我好渴啊。”她左右看看,垫着脚拿来碗,“我喝这个!”
一天后,她已经把喝水的事忘了个精光,又?去?找小宇玩。小宇却关上门,一言不发往八村的方向走。她在后面追,“小宇,你去?哪里?”
小宇说:“商店!”
厂区不像城里,到处都有便利店,厂区的大商店在八村,工人们的生活所需都在那里买得到。
她立即高兴起来,“你要买什么?买衣服吗?我眼光好,我给你挑!”
但是小宇买的却是一个喝水的被子,粉红色,圆滚滚的,上面还有穿裙子的女孩,漂亮极了,是商店杯子区最好看也是最贵的杯子??????,唯一的缺点是——易碎。
小宇数着钱,拍到柜台上,然后把杯子塞到她怀里,“你用这个喝水。”
“呀!”她惊讶得有点说不出话?来,这杯子就算在市中心,也是很好看的杯子,它简直就是个工艺品!这价格也很工艺品了。她瞅瞅小宇,看到小宇背心的小小破洞。
小宇捂住破洞,“看什么看!”
她有点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来买衣服呢。”
小宇气咻咻地说:“不买衣服了!”
小半个月后,她才知道,小宇那天手上的钱确实是买衣服的,小龙叔叔让他?去?买t恤,别再穿破洞背心了,他?已经看好t恤了,但一个脑热,还是给她买了最贵的杯子。
那杯子后来……海姝认真想了想,不禁失落。杯子在她用了十来天后就摔断了把手,虽然还能用,但已经不完美了。离开碗渡街时,她没有带走杯子,心想以后来了还会用的。警察带她回到碗渡街时,她没有看到那个杯子,那时一切都很混乱,她也没有心思去?问别人——你看到我的杯子了吗?粉红色,胖胖的,把手断了,但是它还是很可爱的!
盘中的菜渐渐变少,直到只剩下空空的鱼骨头和提味用的姜葱辣椒,海姝忽然轻声说:“我的杯子呢?”
她也没有想到,时隔二十?年,她终于问出了藏在心里的问题。
余光里,谢惊屿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然后说:“什么杯子?”
海姝抬起头,“你给我买的杯子,用你买衣服的钱买的杯子,粉红色,有个穿裙子的公主,把手被我摔断了,你用胶布把断口裹起来。它还在吗?”
谢惊屿的目光沉静下来,像是冬天静谧的星空。
“小宇,你都来找我了,为什么还要装作我们不认识?”海姝忽然有些?冲动,想要在今天把一切都说清楚,“你要么就别区别对?待我,要么就老实承认,你就是我在碗渡街遇到的小孩。”
好一会儿,谢惊屿唇角弯了弯,“我们可以重新认识。”
“我们为什么要重新认识?”海姝不理解,“我没失忆,你也没失忆。”
“但那不是一段愉快的记忆。”谢惊屿皱起眉,眼中浮现一抹痛色,“对?任何经历过那个夏天的人来说,那都是一段噩梦。”
想到小龙叔叔,想到养牛场的一幕,想到那个被拉着警戒线的家,海姝忽然感到一丝胸闷。
但她摇了摇头,“不是。”
谢惊屿抬眸,“嗯?”
“不是只有噩梦。”海姝深呼吸,眼里的水光轻轻波动,“那个夏天其实是我后来人生里的一段美梦,每当我坚持不下去?时,我都会想一想,我的朋友宁可自己穿破洞背心,也要给我买最好看的杯子,我的朋友带我跑过了碗渡街的每一个角落,来到河边,温热的江水追着我们跑,我给他?说,我要当国际巨星。”
说到这儿,海姝不由?得笑了,眼尾滚烫,像是被童年河边的夕阳照着。
她匆忙在眼尾抹了抹,“除开小龙叔叔的事,那都是一段美梦。”
谢惊屿沉默,几分钟后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后来你没当国际巨星。”
海姝说:“你不也没当美猴王吗?挺好。”
谢惊屿:“挺好?”
“我后来觉得我也不那么适合当国际巨星,我喜欢我现在的工作?,发自内心的。”她的目光很坦然,“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成为刑警吗?”
谢惊屿没回答,但海姝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他?已经猜到了。
“因为小龙叔叔的死亡,因为你的失踪。”海姝说:“我放不下,我要找到真相,还要找到你。当警察是我能选择的,最接近目标的一条路。我没有觉得勉强,这份职业填补了我离开碗渡街后一度变得很空旷的人生?。”
谢惊屿和海姝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轻声道:“抱歉。”
海姝道:“是因为红烧鱼做得有点咸吗?”
谢惊屿终于也笑了。
两人一块儿收拾好厨房,海姝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谢惊屿正在放碗,“哪一个?”
海姝擦干净手,“我的杯子,后来你见过它吗?”
山灼(27)
27
谢惊屿放好最后一个碗, 从海姝身边经过,拧开水龙头洗手。水哗啦作响,冲刷在他经脉明显的手上。海姝垂眸看着他利落的动作, 猜想他会?怎么回答。
“被警察搜走了。屋子里的很多东西, 都被带走做检验。”水声停下时,谢惊屿转过来, 神情平静,“但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海姝一下子被拉入当?年, 皱起眉,“其实我这些年, 打听过小龙叔叔的案子。”
谢惊屿略一挑眉, “嗯?”
“案子始终没破,侦查进度也呈保密状态。”海姝说:“但以我后来的经验,那不是特别难以侦破的案子。”
谢惊屿说?:“不能破, 总有它的原因。当?年的侦查技术和现在也不能同日而语。”
海姝反问:“那你呢?”
谢惊屿:“我?”
海姝定然看着他, “你也是因为当?年的事, 成为了……一名特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