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里空间也没有多大,这样的距离有些影响秦晗的思考:“我没有什么要告诉你的了。”
张郁青笑了:“小姑娘,不告诉我地址,我往哪儿开?”
秦晗脸瞬间就红了。
那天路上还是挺堵的,车子走走停停,秦晗在车里接到了妈妈的电话,问她什么时候能到家。
秦晗说不准时间,下意识扭头去看张郁青。
他专注做事时没有听音乐的习惯,车里很安静,秦母的声音他也能听得到。
张郁青神色如常,隻给她一个口型:半小时。
“妈妈,我可能还需要半个小时。”
秦晗没有收回视线,有些心不在焉。
他还和以前一样,说话时眼里总是带着笑意的。
哪怕这么多年没联系,和他聊天也依然舒服。
记得在美国时,秦晗班里有一个美籍华人同学,偶尔会读一些国内的文章和诗集。
因为读诗的缘故,秦晗和她聊过几次。
那位同学有一天翻到一句话,拿给秦晗看:
“我始终相信,走过平湖烟雨,岁月山河。
那些历尽劫数,尝遍百味的人,会更加生动而干净。”
那天秦晗盯着这两句话看了好几遍,直到同学问她:“晗,你说,真的有那种历尽劫数,还能不叹不怨的人吗?像这句子里写得一样,生动干净?会有人那么从容?”
秦晗说:“有的。”
她们是坐在学校操场的树荫下,有一群男孩子滑着滑板跑过去。
同学又问:“真的遇见过那么多磨难,难道不会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或者孔乙己?怎么会那么干净呢?”
秦晗笑着摇头,坚持说:“有的。”
她那天想起了张郁青。
她想过,如果再遇见张郁青,他也一定不会提起她妈妈去过遥南斜街的事情。
他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下来。
默默又笃定。
但秦晗始终对张郁青抱有深深的歉意。
尤其是在她知道,张郁青那天是急着去医院,而丹丹和奶奶都在医院里之后。
“小晗,你在听吗?”妈妈的声音从手机传出来。
秦晗回过神。
妈妈应该是在她走神时说了不少话,连旁边的张郁青都在开车之余,偏头看了她一眼。
秦晗赶紧应声:“我刚才没听清,妈妈你说什么?”
“我在说顾浔呀,他们导师这周终于给放假了,明天你和他一起吃个饭?”
顾浔是秦母给秦晗介绍的对象。
据说是医学研究生。
感觉到张郁青的视线,秦晗有些尴尬:“妈妈,回家再说吧。”
窗外天色已经黑了,满眼路灯和霓虹,帝都市在夜里才更显繁华。
正逢一个堵车的路口,前面亮起一排刹车的红灯。
张郁青顶着前方的车辆长龙,眯了眯眼睛。
原来小姑娘的男朋友,叫顾浔?
连家长都见过了?
照片 怎么像看情敌似的
秦晗到家时, 爸爸已经在家里了,他的西服外套搭在椅子上,领带也松开了, 正坐在客厅的桌边和秦母聊天。
“爸爸, 妈妈,我回来了。”
“终于回来啦, 我去换衣服, 稍等一下,咱们这就出去吃饭。”
秦母说完,笑着起身, 走了两步又狐疑地回头看了秦晗一眼, “穿了谁的外套?”
秦晗几乎忘了自己还披着张郁青的外套, 被妈妈一问, 支吾着扯了个谎:“同、同事的。”
“那记得洗干净再还给人家。”
“好的。”
一直到秦母进了卧室, 秦父才笑着看了秦晗一眼:“真的是同事的外套?”
秦晗赶紧捂住爸爸的嘴, 然后摇头,把声音压到最小, 几乎是用口型说的:“不是。”
秦父笑着:“让我猜猜, 这个外套的主人, 我见过吧?”
秦晗犹豫一瞬,点点头。
“也好几年了, 你和妈妈赌气这么久,也差不多了,最近回国关系有缓和些吗?”
秦父笑着捏了捏秦晗的脸, “我们的小晗,气消了吗?”
秦晗垂着眼睑,点头。
秦父看了眼秦母紧紧关着的卧室门, 小声说:“毕竟是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我们小晗现在是大人了,聪明的大人应该知道找时机把隐藏的矛盾沟通好,需要爸爸帮忙吗?”
秦晗这次摇了摇头:“我会找机会和妈妈聊的,我自己可以。”
确实有过埋怨,也有过气愤。
不然她也不会几年都不回家。
想到妈妈,她总能想起那年冬天的遥南斜街。
张郁青隔着门说,回去吧。
她不甘心,死心眼地想要看看张郁青藏在屋里的女人到底什么样。
他爱的女人会有多成熟,他才会嫌弃她是个小孩呢?
遥南斜街没有路灯,秦晗藏在黑暗处的垃圾桶旁边,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妈妈从张郁青的店里走出来。
那年冬天真冷,冻得她脑子一片空白。
那天她妈妈走后,张郁青也匆忙出门。
他大概是有急事,也不在状态,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冷漠的气质。
连秦晗打了车偷偷跟在他后面,他都没发现。
她跟着他去了医院,听医生斥责他怎么把孩子放在医院自己出去那么久,又听他谦卑地道歉,和医生商量给丹丹手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