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戴着黑色的一次性手套,不动声色地握住推车扶手,用力一推。
秦晗也是在这个时候用力的。
没费什么劲,车子就已经被从水坑里被推出来。
秦晗并没意识到有人在身后帮了她一把,还愣着神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还是年轻人有力气,我是老喽。”
老奶奶笑着道谢,“谢谢你们。”
秦晗这才回神。
谢谢你们?
你们?
她有些纳闷地回眸,这才看见站在她身后的人。
男人还是昨天那身打扮,黑色短袖,戴着黑口罩,个子很高。
他站在初夏临近正午的阳光下,垂了些眼看向秦晗,略显意外地扬了扬眉梢:“哦,是你。”
卖花的奶奶很热情,非要送给秦晗他们一人一盆小绿植:“随便挑,都是我自己种的,好养活得很,这几种是多肉,你们年轻小孩是不是都喜欢这个?”
秦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不用了奶奶……”
“嫌弃我老太太的花不好?”
“不是的!”
秦晗有些着急,直觉身后的男人应该比她更擅长应对这种场景,眼里略带求救地去看他,还伸手戳了一下他的手背。
这人明明看懂了她的意思,却不轻不重地发出鼻音:“嗯?”
秦晗看着他,急得几乎要跳起来。
男人轻笑了一声,才用挺熟稔地和老人说:“不是还要赶着去岀集市?耽搁久了好地方都让人占了。”
“那也要谢谢人家小姑娘的嘛。”
老人明显是和男人认识,“你就算了,得让小姑娘挑一盆花,也算是我的心意。”
男人衝着推车扬了扬下巴:“挑吧,老太太强得很,你不挑她不会走的。”
秦晗眼睛在花盆间快速扫了一圈,老人的花养得真的不错,都是绿油油的,她选了一盆,拿起来,轻松地笑了笑:“我喜欢这个。”
“换一个吧,这个不好的。”老奶奶说。
“不用啦,我真的很喜欢这个。”
那是唯一一盆不太美的。
拇指大的小仙人掌,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砸过,顶端椭圆形的茎干有些裂了,结了浅棕色的疤。
这种有伤的盆栽卖相不好,多半只能用来送给顾客。
没想到她会选这样一盆,连身旁双手插在裤兜里的男人都偏头,多看了秦晗一眼。
老人走后,秦晗捧着仙人掌的塑料花盆,另一隻手把雨伞拿出来递过去:“昨天谢谢你的伞和屋檐。”
男人接过雨伞,淡淡道:“客气。”
秦晗看着手里的仙人掌,觉得受之有愧。
明明出力帮忙的是身旁的男人,她却偏得一盆小仙人掌。
这么想着,她耳廓又有些泛红,把仙花盆举到他面前:“这个仙人掌……”
“送你的你就拿着。”
前面不远处就是那家叫“氧”的店,眼看着他迈着步子要回店里,秦晗有些急,又不知道怎么称呼他。
她蓦地想起那本历史书里的插图,脱口而出:“剑!”
男人停下脚步,笑得有些情绪莫测:“我?贱?”
雨后 杂物间里有一张床
“我?贱?”
秦晗没想到自己能闹这么大个误会,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肯定是不能告诉人家说,她在图书馆的历史书籍里看见了一幅插图,觉得他像那把蕴藏在昏暗画面里的利剑。
说出来觉得傻唧唧的。
又好像总惦记着人家似的。
秦晗抱着小仙人掌,支吾着解释:“那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你。”
“张郁青。”
“弓长张吗?”
“嗯。”
“玉石的玉?”
“有耳郁。”
“哦,那qg呢?qg是哪个qg?”
“”
走在前面的张郁青站住脚步,回眸看向秦晗,有些不可思议。
他很少遇见这样的人,在未知以后是否会有交集的情况下,居然要这样认真地逐字问清楚名字里的每一个字。
这可能是乖学生的通病。
做什么都比别人要认真些。
秦晗穿了海军样式的短袖,牛仔短裤,梳着吊高的马尾辫。
白净的小脸不施粉黛,几根碎发扫在眉梢,她这种自然的弯眉比那些韩式日式半永久好看太多了。
长得挺机灵,不过真说起话来就知道是个没心机的傻姑娘。
张郁青收回目光。
也是,看着年纪不大。
估计是个初中生,能有什么心机。
秦晗不知道张郁青心里已经把她降级成初中生了,还笑得很灿烂,继续猜测:“是倾城的倾,还是轻轻的轻?”
“青色的青。”
“张郁青。”
秦晗小声把这名字重复一遍,笑着说:“你的名字好特别呀。”
张郁青没说话,但秦晗觉得知道了名字就不算是陌生人了,昨天那点尴尬也烟消云散。
她捧着小仙人掌蹦蹦哒哒,单肩包在随着她的动作,弹起来又轻轻砸落在她纤细的腰侧。
“我叫秦晗,秦始皇的那个秦,晗就是日子旁加今口含的晗,天将明的意思。”
她蹦着说完。
下一秒小白鞋就踩进泥坑里,溅起几滴小泥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