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白脸皱成一团,“你怎的如此粗俗,喜欢这种事,哪能张口闭口放嘴上。”
“我最瞧不上你们这样的。”楼七白了既白一眼,“喜欢就喜欢,说出来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非要藏着掖着,没长嘴是吧。”
“这叫含蓄,这叫内敛,这叫婉转,你懂不懂?文人都这样。”既白眉心一皱,说:“你该不会把这事告诉三小姐吧?”
“我才懒得替沈让尘做嫁衣裳。”楼七话锋一转,“我得回余府一趟,把人被你们带走的事告诉余晚之一声。”
她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身拿剑指着既白,“没骗我吧?我要人随时都能带走。”
既白拨开剑,“不是你,是三、小、姐要人随时都能带走,少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了。”
楼七懒得再和他拌嘴,这一路都吵吵够了,她收了剑,飞快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既白哼哼了两声,嘴里嘟囔着门也不知道关,锁上房门离开时脚步忽地一顿。
看着地上的东西,又凑近看了看,是一封信。
信封簇新,显然是刚落下的。
书房里深夜还明着灯。
沈让尘盯着桌上未拆封的信,许久都没有移开眼。
信封上写着宋卿时收,他认得上面的字迹,是从前的江晚之,如今的余晚之的笔迹。
她给宋卿时写信做什么?还是用自己的笔迹。
她就不怕宋卿时知晓吗?
诸多疑问堆积在心里,让沈让尘深夜难眠,数次在拆与不拆之间徘徊。
天际显出了一丝曙光,晨雾在晨光中逐渐稀薄。
像是下定了决心,沈让尘骤然起身,将那封信塞入袖中,走了出去。
了结
“我还以为丢在哪儿了,吓我一跳。”楼七把信放在桌上,“沈让尘让澹风送回来的。”
余晚之拿起信,封口完好无损,火漆还封在上面,代表没有人拆开看过。
“看不出来,沈让尘还是个君子。”楼七笑道。
余晚之若有所思,“这君子当得也不容易。”
说实话,换做她自己,早拆开了。
“对了。”坠云说:“澹风护卫还在门口等着,说是有话要亲口转告给小姐。”
后巷少有人行走,澹风斜靠着墙,见余晚之出来,赶忙站直,“三小姐。”
余晚之颔首,“他有什么话?”
澹风看了眼她身后的坠云,余晚之会意,侧头道:“你先进去吧。”
坠云依言入了后门,后巷之中只剩下余晚之和澹风。
“公子去上朝,抽不开身,所以让我来。”
澹风顿了顿,“公子说,三小姐的确是无权无势,但您身后有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还请不要再做了。”
余晚之心口蓦地一悸,像浸入湖面的浮漂被鱼尾轻轻勾扯了一下,既酸且胀,还有一丝未明的情绪。
沈让尘那样了解她,仅凭一封未拆封的信,或许已大致猜出了她的意图,所以才会有今日的劝阻。
他猜得没错,她尚未想好能让自己毫发无损的万全之策,便给宋卿时去了邀约。
她已习惯独行、独思,却忽然有一个人告诉她,你身后还有人。
余晚之久久望着巷子尽头,似在思索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澹风并不打扰,过了许久,才听见余晚之问:“还有吗?”
“没有了。”澹风摇头。
余晚之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不知是不是澹风的错觉,自余晚之听了公子的那句话之后,整个人似乎更沉静了些。
余晚之转头往里走,走到门口,她顿了顿,回头道:“我也有句话,劳烦你替我带给你家公子。”
澹风抱拳,“三小姐言重了,不敢称劳烦,有什么事三小姐吩咐便是。”
余晚之想了想,说:“请替我转告他,多谢,不论是从前,还是今日。”
澹风说:“三小姐放心,我定然把话带到。”
余晚之又说:“改日我在金水河设答谢宴。”
后门关上,余晚之又立了半晌才朝着自己院中走。
楼七在门口等她,一脸的兴味盎然,刚想开口调侃两句,瞧见余晚之的表情,没好开口。
怎么不对劲呢,原以为是表明心迹之类,怎么余晚之的表情倒像是被人敲诈勒索了一番。
楼七看着坠云,口型问:“怎么回事?”
坠云摊开手,摇了摇头。
楼七跟着余晚之进门,那封信还放在桌上,“要不要我把信送过去?”
“不用。”余晚之拿起信,几下撕成碎片,“我改主意了。”
她铺开宣纸,重新提笔,墨汁顺着狼毫将将要滴落,她抬手在砚台上顺掭,落笔时俨然不再是从前的字迹。
……
四周都是荒烟蔓草,黑夜裹挟着薄雾涌上来,带着春夜的寒气。
楼七陡然侧头,盯着黑暗中的一个方向,低声说:“来人了,一个人。”
又过了片刻,余晚之才听见了马蹄声,急促地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宋卿时在坡下勒马。
“我人已经来了。”他朗声问:“她人在哪儿?”
四周除了风吹树梢的沙沙声,还有并不明显的几声呜咽。
“晚之!”宋卿时四处张望,“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