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真被吓到了。
这玩笑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只闻“咔哒”一声,楼烬转头一看,自己的右手手腕上被卡上了一个镣铐,很快融进了皮肉里,化为无形。
不知什么时候赶回来的滕阴趁着楼烬被撞得没回神的工夫偷鸡成功,扬首道:“在东家大好之前,你别想离开魔界了。”
“这东西拦不住我。”楼烬一边揉着下巴一边说。
滕阴愣了一下,咬牙切齿:“你是真的不怕死啊,若非东家现在身体不太好,你知道自己能死几回吗?”
楼烬无所谓地站了起来。
江灼又不会杀他。
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自信。
可能因为自己是江灼梦寐以求的炉鼎吧。
于是他当着滕阴的面把手腕上的镣铐扣下来,掰碎,扔到地上,然后潇洒地拍掉碎渣。
滕阴目瞪口呆:“这可是东家亲手炼的……”
“所以说他不会炼器。”楼烬一笑。
滕阴意识到自己打不过楼烬,却还是不肯放他走——就算没有刚才登徒子那一出,他也希望楼烬留在魔界。
楼烬对此心知肚明:“擅自开张十五夜,你怕背锅,所以把我留着你到时候好解释。”
滕阴没有说话,也没再拦楼烬。
楼烬走了两步,回头看向路边被神火烧得焦黑的梨木。眼下漫山遍野都是焦炭,黢黑的树杈张牙舞爪地竦峙着,路面上也是黑灰遍地,山上的草皮全被烧了,露出光秃秃的土来。
不过这场景反而符合世人对魔界的幻想,先前那梨花成雪的样子更像是人们想象中的神界或者仙界。
楼烬突然心念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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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江灼推开沉重的石门,从山室里走了出来。
——他足足等了三天,估摸着楼烬应该走了,这才敢出来。
江灼心情不太好,闷头往外走,刚好有一片莹白落到了足尖黑色的靴面上。
他停下脚步,定睛一看,猛然发现那竟是一朵梨花。
江灼愕然抬头。
面目全非的魔界此时已然重回生机。
四面八方都是郁郁葱葱的梨树,雪白的花瓣就藏在翠绿的叶丛中,风一吹则漫天落雨,沾衣不湿。
恶念
楼烬竟然替他将魔界恢复原样了……
江灼愣愣地迈开脚步。
楼烬在梨树下闲适地靠坐着, 握着壶酒,好像在神识里和谁聊着什么,面上笑容很淡, 但还是笑着的。
江灼本以为他走了。
楼烬听到响动回过头来,迎着江灼疑惑的目光抬起手腕故意亮给他看:“你不在时, 你的的属下给我下了咒。”
江灼沉默了下:“梨树……”
楼烬把手放下去:“不用谢,纯属是我闲得慌。”
江灼学着楼烬的样子在对面一棵树下坐了下来, 却并不敢直视楼烬。
之前身体上的那些反应把他自己都吓到了,这三天来他一刻不停地冥想,好不容易才把那团火压了下去。
那团火是因楼烬而起的,而楼烬甚至什么都没做, 只是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已。
想到这, 江灼只觉得那难以名状的酥痒又攀上了耳畔,便无意识地挠了下耳尖。
楼烬道:“有虫子吗?”
江灼:“……嗯?”
楼烬指了指他通红的耳廓。
江灼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这次……多谢,不过我不是有意栽赃你的。”
楼烬道:“知道, 你是有求于我,怕我跑了找不到人。”
“那你要怎么样才愿意答应?”
“……就算我答应了,易明也一定不会帮你。”
“我来说服他,”江灼身体稍向前倾, “我不会亏了他的, 只要你能搭个线,让我见他一面就行。”
楼烬稍顿,道:“那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江灼自然应允:“我有问必答,之后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楼烬不点头不摇头, 只问:“你是怎么死的?”
“……你怎么知道的?”江灼睁大眼。
“我找到了你的墓,”楼烬道, “还有班仪,武高,班小轩的,还有傅云。”
江灼道:“你又去无上宫了。”
“以前在冥界的时候我问过你是哪里人,你说你是村子里的人,”楼烬接着说,“这就让我有点搞不懂了。你到底是妖,还是鬼?”
江灼目光渺远,很认真地想了很久,转过头来回答:“我是魔。”
楼烬有点无语:“……要你说?”
江灼抿了抿唇。
楼烬吸了口气,重新发问:“我是问你本来就是从妖堕魔的,还是你作为妖死了之后成了鬼,然后再修炼成魔的?”
江灼这次没有想那么久,道:“我是从妖直接堕魔的。”
“那你怎么死的?”
“我没死过。”
“没死过哪来的坟?”楼烬蹙眉,这总不能是如炼开的玩笑吧?
江灼的表情淡了,好像蒙了一层纱一样,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楼烬和他初识时那副提防又疏离的样子。
楼烬换了一个问题:“那班仪他们怎么死的?”
江灼:“不知道。”
楼烬:……
一问三不知。
他起先觉得是江灼不想答,但又很快意识到江灼是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