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他,相信滴水石穿,终有一日,他会感受到我的情意,被我打动。不过这就不劳好姐姐们费心了,这些莲蓬就当是我买下的,多谢尔等好意。”
宝嫣拔下头上精致美丽的珠花,朝她们传上抛过去,“不可再调戏他了,不然,我也会嫉妒,伤心的。”
她说了实话。
采莲女收了珠花,互相对视一眼,这珠花一瞧就好贵,“那……”
她们开口时,发现刚才一直没动静的高大郎君,投来平静而温默的目光,莫名地令人脊背一凉,这才意识到这竟是他第一次正眼瞧她们。
方才这人的眼神都凝聚在他身前的夫人身上。
看来那位夫人不虚此言,只是小两口生了一点龃龉,做丈夫的才有意不理自家妇人的。
“这珠花好贵,能卖个好价钱,换几颗莲蓬,夫人可别后悔。”
得到宝嫣点头回应,女娘们骄傲地抬头,说笑着摇楫走了。
只是不知道是谁,给离他们最近的一条船上,留下了一篮洗净过的莲蓬莲藕。
虽比不上珠花价值大,却也表示她们没想贪她便宜,尽己所能以物易物了。
人走了个干净。
陆道莲若无其事地问身前发呆的身影:“还要泛舟吗。”
不想宝嫣侧身,抬起脸,眼似水杏,明媚又妒恨地望着他。
冷不丁,陆道莲的胸膛被一只素手指尖点了又点,明明没什么力道。
他却仿佛心肝都被眼前的新妇,戳烂透了,“你啊,你真是……我的好冤家呀。”
陆道莲在上京,借着夜色掩护下途径秦楼楚馆。
那些入了贱籍的女娘,站在门口招揽恩客,三三两两成一对,哀怨声讨老相好,“死冤家,好些日不来,死哪儿去了。”
那娇嗔质问的语气,就是像现在他听到的这般,不,比记忆中的更与众不同一些。
那些人是假,宝嫣是带有些许真心欢喜。
她像是拿他没奈何,才说了那么一声“冤家”,似无奈,又似认命了。
本来很平平无奇的一声女娘家的叹息,可是传进陆道莲的耳朵中,却仿佛动了百转柔肠。
用佛香点燃,在他胸膛轻轻烫出一个小孔。
这一刻滋味新奇鲜妙,他除了回味,弄不懂有什么意义。
只是勾起嘴角,眼神深邃而复杂地凝视着在他面前拈酸吃醋的妇人,手指点上她准备再张开的唇瓣,“你不喜欢她们亲近我?”
宝嫣听了如同一个妒妇,她对着那帮采莲女没有表露出张牙舞爪的妒恨模样,可是对着陆道莲却毫不犹豫展现出来了。
她握住那只带给过她欲生欲死滋味的大手,放到自己细腻白嫩的脸庞上,用脸颊肉轻轻地蹭他热烫的掌心,双目含情,面带渴望柔情似水地道:“不喜欢,夫君是我的,只有我能碰。”
“若是当时她们登船,围着你我……”按照那帮胆大的采莲女的性子,陆道莲若是给她们几分上钩的颜色,很有把他从宝嫣身边抢走的可能。
苏氏女会选择怎么做?
宝嫣:“我会把离你最近的那个推下水。”
为了陆道莲,她似乎能从规矩善良的世家女,变成精于算计的恶毒女子。
但无疑这么做对宝嫣来说是痛苦的,她要因此变成一个坏人,“或许在她们靠近之前,我会拉着夫君你一块先跳下水,这样她们就碰不到你了,我们也能顺着池水游走。”
她这种自损的方式让陆道莲明明确确感受到她对他的占有欲,只有爱慕的不可自拔的女娘才会这么疯。
最终。
陆道莲:“算了,一池淤泥,你不嫌脏,我嫌。”
他想要打消苏氏女这样疯狂的念头,免得她嫉妒心越来越强,作出不可控的事,尤其伤到她自己。
他冷冷地轻斥,宝嫣一番病态的表态没得到陆道莲的称赞和怜爱,也不怒不闹,只是哀哀怨怨,时而欣喜甜蜜地偷瞄他。
做足了为情所困的苦恼样子。
之后宝嫣发现,他们这只小船划到了池中心,一路没少撞上其他前来泛舟采莲的船只。
荷叶茂密,往往只听船桨划动的声响,一不小心便与他人碰了头。
只是这回,再碰上人生面不熟的女娘,陆道莲总会在那些个惊艳打探的视线中,面无表情地背过身。
直接不给问候攀谈的机会,要么便当着他人面,帮发丝微微乱了的宝嫣,将一缕细长的青丝勾到耳后,落下一记轻吻。
如此明显的,拒绝他人搭讪,宛若绝世好丈夫的做派,让宝嫣一脸欣喜地投来柔情蜜意的目光,仿佛被他感动得泪眼汪汪,“夫君。”
陆道莲竟应了句,“嗯。”
既然说好与她做对寻常夫妻,她也喊了那么多声,他何必遮遮掩掩,逃避不肯承认,就自称是她的“夫婿”又如何。
左右也就这些天,就当了了她一个心愿。
新妇还是笑比哭要好看。
泛舟到日落,眼见城里开始亮起灯笼。
宝嫣终于开始细想,“夫君买的宅子在何处,入夜以后你我如何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