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党京城,豫王府。豫王太妃将准备拿去勉县的东西,一件件地往箱子里放。有给祈哥儿置办的砚台,还有御贡的笔、墨,这些都是小皇帝赏赐下来的,今年给的比往年都要好一些,当然是因为萧煜战死了,她这个太妃心里不舒坦,每日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抄写佛经。她可真是慈母之心,要用佛经来度萧煜,让他能顺利转生。豫王太妃想到这里就觉得好笑,岂不知她盼这一天许久了,她也不想萧煜能转生,一个不懂得感恩的狼崽子,就此消散了不就挺好?免得占着豫王府的福气。萧煜已经拿走了太多属于祁哥儿的东西。豫王太妃整理完这些,又从下人手里接过衣物,这都是她亲手做的,不曾假手别人一针一线。轻轻抚摸着衣衫就像是将祁哥儿抱在怀里了似的。还有一些小巧的玩意儿,把件儿,配饰一个不少,选了不扎眼的。“将来我儿回到京里,再穿些精神的衣物,到时候站在人群中,定然谁都及不上。”豫王太妃小声说着,旁边的管事嬷嬷直点头。“过些日子,如果那边还不消停,我就过去一趟,”豫王太妃道,“就说我去皇上赏赐下来的豫王陵看看。”埋萧煜的地方就在北边,她也是为了将来好与祁哥儿见面,特意做的安排。不过她更盼着今年的事做的顺利。将箱子合上让人抬出去,豫王太妃颇有兴致地亲手去摆弄瓶子里的花枝,她有种感觉,最近会有好消息传回来。她已经等了许久了,温先生他们也该将事情办妥当了。也不怪她欢喜,如今京里的情形可真是对他们再有利不过。冯奉知带兵去北边之后,冯家这边又少了主心骨,府上乱的不得了,一会儿说冯家女眷坐不住了,想要去洮州寻子。一会儿又说冯二小姐四处参加宴席,想要从达官显贵的子弟中,选个如意郎君。冯家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再不动手,就怕日后寻不到一门好亲事。豫王太妃看着,心里不知有多开怀,冯二小姐仗着冯家,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她不得不忍气吞声,说实话,她还怕冯二小姐知晓祁哥儿之后,再打祁哥儿的主意,现在好了,那个蠢货总算要为自己找夫家了,她也乐得从一旁看热闹。“太妃。”豫王太妃刚剪了花枝,就有管事送来温先生的信函。用帕子擦了手,豫王太妃才将信拆开来看,看到信中的内容,她本来翘起的嘴角登时沉了下去,眉头也紧紧地锁起。旁边的管事嬷嬷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豫王太妃反反复复地看了两遍,这才将信函凑在油灯上烧了。燃起的火苗跳跃着,映在她眼睛里。等到信函成了灰烬,管事嬷嬷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妃,阶州那边可是有什么动静?”“都是一群废物,”豫王太妃厉声道,“这一点小事做不好,罗镇和聂申居然落入了冯家手中。”管事嬷嬷吃惊不小:“怎么会?罗镇带了不少人,那些人……”“都没了,”豫王太妃道,“一个也没能回去,他们要抓那李政,也被昌乐的人抢走了。”一件事没做好,处处受制于人。豫王太妃深吸一口气,她是怎么也没想到罗镇和聂申会出师不利,从前他们不是很厉害吗?跟着萧煜出去打仗次次立功,她为了笼络他们下了多少的力气?怎么才放出去做事,就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连个冯家人都对付不了。豫王太妃怨怼二人不争气,很快怒火变成了担忧,这次本是要将祁哥儿推到人前,冯家会不会从罗镇他们身上发现些端倪?“可能是冯家打了败仗,这次多派了人手,”管事嬷嬷劝说道,“太妃也别太担忧,不然明日您去趟相王府上,给老相王妃送些东西。”豫王太妃有些犹豫,眼下也不是年节,这样凑上去不知会不会被人盯上。这些年他们与相王府毕竟是私底下往来……要知道当年暗中帮老王爷争夺皇位的也就是相王罢了。可惜那时候的谋划没成,因为支持贤王的几个将领突然就投靠了先皇,手里有这些将领助力,先皇的地位就无法撼动。再加上虽然张氏和两个孩儿没了,先皇也没失了方寸,一味地要为妻儿报仇,做事依旧有条不紊,反而换来更多人的追随和看重。这就是男人。从前都说先皇对张氏如何情深,张氏难产时,先皇甚至冲入了产房,心中没有天下只有妻儿,他们才会想到这个主意。没想到那些都是先皇做给人看的。张氏和孩子不过就是先皇为自己野心做的遮掩。那会儿豫王太妃也不得不相信,一切自有天数,活该先皇做那个皇帝。他们暗算了先皇两次,次次落空,只白得了一个狼崽子养在身边。好在当时老王爷的心思没有败露,否则也不会有后面的安生。“让温先生回来,”豫王太妃道,“勉县那边也不要动手。”这是老王爷教她的,但凡发现不对劲儿,就得立即收手。管事嬷嬷应声。希望不会有什么事,豫王太妃心里念叨着,冯家那边还有昌乐长公主和吐蕃人,应该腾不出功夫查罗镇和聂申,她与冯家又没有仇,冯家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头上才对。豫王太妃就这样等了几日,她派去阶州的人还没回来,冯家就有了丧报贴,冯成海没了。豫王太妃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冯国舅的这根独苗果然没了,这往后国舅府要怎么办?是过继,还是冯国舅多寻几个女子,想方设法再开枝散叶。不过紧接着跟过来的消息,就让豫王太妃笑不起来了。冯家上报朝廷,冯成海是被人所害,那些人与吐蕃勾结,屯兵买马,藏身在大齐州府之中,冯奉知已经带兵前去剿灭那些乱党。
这些豫王太妃都没有在意,主要是那些乱党的所在,让豫王太妃登时变了脸。冯奉知要剿灭的乱党在勉县。 屈辱豫王府,太妃的院子,一夜灯火通明。豫王太妃紧张地坐立难安,放出去的人还在四处打听消息。“相王府还没有回话?”豫王太妃不知道第几次问管事。管事嬷嬷低声道:“还没有呢,可能相王府那边也在打听消息,毕竟这事来的太过突然,在此之前冯家没有透露半点口风。”就连冯成海怎么救回来的,又是怎么死的,大家也只是听到传言,并不知晓实情。除了冯家自己知道以外,就没有第二个人来佐证这个消息。“怎么会死呢?”豫王太妃道,“冯奉知已经到了阶州,怎么还没有救回自家儿子?”再说,就算冯奉知没能救回冯成海,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将矛头对准了勉县?这一切会是巧合吗?难道真的有一群叛党躲去了勉县?豫王太妃不停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有外人闯进去,勉县那边就会有消息来京里。”那么就剩下了唯一一个结果。冯家发现了勉县的不同,有意去捉拿祁哥儿他们。豫王太妃想到这里,身上的汗毛一下子竖立起来,勉县很安全,但同样也很危险,只要攻破了那里就能发现豫王府的秘密。豫王太妃总算熬到了天亮,她梳妆好,换了身衣裙。冯成海没了,冯家在办丧事,今日会有不少宾客上门,她过去帮忙,说不得能听到些别的消息。“太妃,”管事嬷嬷有些担忧,“冯家那边会不会知道了些什么?万一伤到您……”豫王太妃深吸一口气:“为了祁哥儿,我也得走这一趟。”管事嬷嬷眼睛有些发红,如今王府里里外外都是太妃一个人在支撑,现在出了事,还要太妃去冒险,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如果大爷在……”管事嬷嬷想说,如果大爷在就好了,大爷在的时候,还没有人敢这样欺压豫王府。可现在这话不能说。豫王太妃一愣,老王爷过世之前曾说,她得好好待萧煜,只要萧煜在豫王府就安稳,因为萧煜在,朝廷就会将目光放在萧煜身上,也会暗地里向萧煜动手,她要做的只是将祁哥儿藏在萧煜身后。这就是老王爷为何会时常护着萧煜。豫王太妃直到现在才佩服老王爷的深谋远虑,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些年他们都很安生,没有人盯着她,更没人注意到勉县。萧煜才死多久?就变成这般模样?豫王太妃愤恨地道:“养了他那么多年,他可为王府和我好好思量过?如果他能答应冯家的婚事,我们王府会落得这样的境地?”虽然不想看到萧煜与冯家结亲的人是她,她不想养大的狗,真的变成狼崽子,将来不好收场。这也是为什么,她留下了赵家那些人,真的想要萧煜与赵家断了,暗地里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