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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1 / 1)

因为思维发散地太远,周行训居然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声应答到底是在回应什么的,刚想要开口,却被人轻轻地拥住了。

触及的一切都是柔软的,淡淡的香气萦绕而来,手臂轻柔地绕过肩膀,一下一下地拍着脊背。

周行训神情都茫然了一下。

过了会儿才意识到,他被人拥在怀里。

这对他来说过于陌生了,或许是极其年幼的时候才被这样抱过。

一点零星的记忆浮现,但是过于久远又太过模糊了,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好在周行训并不是一个纠结于过往的人,这会儿只是静心感受着脊背上的碰触。

一下又一下,动作又轻又柔软。

惹得人心都跟着痒痒起来。

周行训本来就极少沉溺于负面情绪,刚才那点升腾的愤懑刚刚冒了个头,就在这个拥抱中烟消云散。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回抱,但手指动了动,又莫名不想打破当下的气氛。于是只能按捺着心底那股狗抓猫挠似的痒痒感,强自把自己摁在原地。

同时大脑飞快地转着:阿嫦这是在安慰他?是心疼他?

是吧?他应该没会错意?

正这么不太确定地想着,听到那道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没做错。”

周行训愣住了。

飞转的思绪像是错位齿轮一样空置了下去,复杂的情绪从心底汹涌而出,回神却发现自己居然有些鼻酸。

他真的没做错吗?

就算有再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再怎样旗帜鲜明的立场,事实仍旧无法辩驳,他杀死的亲生叔父、逼死了自己的老师……他从未被过去困囿,但是极为偶尔的时候,他也会在心底低问:那些抉择、真的是对的吗?

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

因为他无比清楚,这世间的事本就无法用对错来衡量。

可是现在,有人在他耳边温柔地低声“你没做错”。

这一刻,周行训突然发现,他其实在意的并不是所谓对错,他其实只是想要一个能站在他这边的人而已。

就算、只有一个也好……

血脉相连的亲人无法信任。

释迷解惑的师长有为之慨然赴死的节义。

部将愿意追随赴死。但他是周氏主将、他才是所有人的主心骨,这条路越是九死一生,他越是不能在部将面前露出丝毫动摇。

可阿嫦是不一样的,阿嫦和他们都不一样!

——阿嫦,是他的皇后啊!!

这本就是和他并肩之人。

想通这一点,周行训只觉眼前是明光乍现般豁然开朗。

这一瞬间溢出的满足感几乎让人目眩,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舒展开来。他早就把先前顾及的气氛抛到了脑后,伸手就抱了过去。整个人都贴过去还觉得不满足,手臂微微用力,直接打横抱着人捞到了怀里。

卢皎月因为这突然的失重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抬手想抓住点什么稳住身形,最后手臂勾在了对方脖子上。

等定下神来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笑得过于灿烂、像是没心没肺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声音朗朗:“皇后!”

卢皎月:“……”

刚才绞尽脑汁努力想要安慰对方的自己简直像个傻逼。

再真情实感地心疼这个人她是狗!!

卢皎月半夜是被热醒的。

仿佛有个滚烫的火炉贴在身边,热得人汗都下来了,她想挪得远一点,但是却连翻身都没能成功,有点像是鬼压床,但并不是那种轻飘飘的僵硬,而是一种更实质感的重量,身上像是真的被什么压着似的、特别沉。

卢皎月终于清醒过来。

然后就发现,周行训手脚并用、八爪鱼似的扒在她身上。

卢皎月:“……”

周行训睡觉不老实,卢皎月半夜被撂过的一条胳膊半条腿砸醒也不是第一次了,到了现在,她已经能很从容地把对方越界的零部件扔回去,然后接着睡了。但是这样睡着睡着、整个人都扒过来还是第一次。

这怎么扔?

卢皎月只思考了一秒就放弃了:根本扔不动。

还是得把人叫醒。

想着,她抬手就去推人。

只是触手的温度却让她微怔:好像有点烫?

周行训的体温偏高,天冷的时候她还是挺欢迎对方过来睡的,但是也没到现在这程度,都烫手了。

卢皎月:“你发烧了?”

脱口而出后又忙改口,“发热。”

卢皎月也不是第一次嘴瓢了,周行训一贯不太在意这些,这会儿烧得迷迷糊糊就更是了。

他应该没睡,卢皎月手贴过来之后,他小狗似的蹭了两下,难受得直哼哼。

卢皎月这下子彻底没了睡意。

她抬手贴了贴额头,又摸了摸脖子,确定这人的温度真的不对劲,不由又推了推,“你先松开,我去叫人给你请医官。”

周行训没撒手。

他大概嗓子烧得有点干,声音发哑,说话间还带着点明显急促地喘气儿声,“没有。”

这是回答卢皎月先前“发没发热”的问题。

周行训说得斩钉截铁,但卢皎月半个字都不信他。

这人有时候很小孩子脾气,他都能干出把药偷偷倒花盆里的事,这会儿嘴硬说自己没发烧太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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