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嫣明白她说得有道理,实际上她也有想过,等晏子渊病一好,他们肯定是会圆房的。
可是她这边有所期待,晏子渊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按理说,这里是他们的新房,他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应当回来住,可是到今日,夫婿都不曾进过她的房。
宝嫣初时还没觉得有问题,现在反应过来,觉着是不是应该,主动向晏子渊提一提这件事情。
恰巧时辰尚早,还不到隅中。
宝嫣喝完半碗羊乳,决定去晏子渊远的院里探探他的意思。
自从受伤后,晏子渊的住处就围了不少府兵把守,宝嫣见他们都已眼熟。
她越过门槛,朝里头走去,不想平日大开着的房门,如今却紧闭地不留一丝缝隙。
“夫君。”宝嫣疑惑地站在台阶下喊道。
屋内。
正在交谈的两个人听见动静,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窗外,隔着菱花格,陆道莲窥见了宝嫣的身影。
偷拿了他的卜签的新妇,一脸羞涩含情地站在庭院里,“夫君,是我呀。开开门好吗?”
良久,里头语调古怪地回道:“你来做什么?”
宝嫣听见晏子渊的声音,莫名放下了戒心,她不知道就在她夫婿对面,还坐了一道身影。
宝嫣:“我来是有事和夫君商量。”
晏子渊:“什么事,你说吧。”
就在门外说么?宝嫣愣了下,转头环望一圈,除了石像花草,没有其他人在,神情顿时出现一丝忸怩。
她想自己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逃避不来,正好不用面对面说,能够减少许多窘迫和尴尬。
宝嫣鼓起勇气,话音不自觉地甜腻:“我来问问,夫君打算什么时候搬回新房居住?”
“你我之间,还未共饮合卺酒。”
暗示的话语一出,屋内屋外具是一片窒息般的安静。
没有回新房居住,代表晏子渊跟他新妇还没有圆房。
新妇说出口的话,无异于是一次大胆的求欢,可是听在晏子渊的耳朵里,却格外的讽刺。
自从他那里损伤后,晏子渊一直有在大夫的指导下,精心调养。
他自个儿也满怀信心,一定会好起来的,可就在昨日,他试着去使唤自己的孽根时,却发现不对劲,他居然毫无反应。
昨日伤害历历在目,晏子渊在大夫的宽慰下,也安慰自己可能时机还不到,才未能完全恢复,再等一段时日就好了。
没想到今日就碰到新妇不请自来,向他求欢。
自尊心被敏锐戳中的晏子渊,猛地抬头,他敏感到甚至忘了面前坐着他视为对手的身影,朝着外头茫然无辜的新妇严厉呵斥道:“你在迫不及待什么?”
宝嫣被斥得浑身一抖,猝不及防地愣在原地。
“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好管理家务,少想这些有的没的。”
宝嫣嘴唇惊讶地微张。
他这是怎么了,她又说错什么了?为何晏子渊要发这么大火。
不对劲。
比宝嫣更直观的面对晏子渊的,是一脸面无表情,莫不在乎地喝着茶,听着他们这对新婚夫妇谈话的陆道莲。
他淡淡瞥着告诉宝嫣,他短时期内,不会回去住的晏子渊,眼神精明又危险。
原来他们还不曾圆房。
晏子渊在怕什么,他为什么不愿意回去新房和新妇一起住?
屋外宝嫣的脸色像傅了一层粉一样差,白得虚弱、透明。
屋内陆道莲余光注意到了没被下人清理干净的药渣,他闻着空气中微弱,却越来越鲜明熟悉的药香,突然诡异而锐利地察觉出那是什么。
是激发气血、肾囊的药物味道。
他掩住幽深的眸光,薄情的嘴角嘲弄而冷酷地轻抿着。
记忆中那玩意,俗称,壮-阳秘方。
在宝嫣的认识中,这段日子以来晏子渊给她的印象,一直是称得上温和的。
当然他也有严厉的一面,这严厉从来没给到宝嫣身上,这是第一次宝嫣尝到被丈夫训斥的滋味,可跟在家中不同。
家中父兄、叔伯对女郎讲话,向来都是和气有理的,哪怕是生气,也会温声说出惩罚的话语。
哪像晏子渊,无缘无故发火。
听闻有一类儿郎,喜欢在心情不顺时冲妇人发火,用以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莫非晏子渊就是这种的?
宝嫣心中顿时有着说不出的失望。
她又不是不懂羞耻的女郎,父兄都没这么对待过她,晏子渊凭什么不讲一点道理,对她呼来喝去的。
宝嫣忍着面上的火辣之意,松开唇瓣道:“不知夫君为何不悦,既然夫君不想回去住,大可有话好好说。何必,何必……”
她气息中的不稳,微颤,只要耳目敏锐的人,隔着距离在屋内都能听得到,可见晏子渊的话让这位苏家的贵女受了多大委屈。
陆道莲再次朝窗外望去时,宝嫣已经转身要走了。
只是走了两步,她似乎想起什么又停下。
委屈道:“来时,为夫君准备了些果子,夫君……看着吃吧。”
她可真是……
陆道莲嘴角一晒,这叫什么,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这么心善,在这吃人的世道怎么活,万一真遇到大事,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宝嫣走了。
这回是真的离开了这座院子。
陆道莲浅浅收回目光,同时扫过对面一脸不快的晏子渊,垂眸吹了吹茶水,不经意地问:“这就是你新娶的南地妇人?”
“是她。”
晏子渊开始的确是气不顺,情急之下动怒了。
他反应过来,虽然有一丝后悔,但很快就消失地无影无踪,概因宝嫣不仅戳到他的痛楚,还来得不是时候。
他看向面前一派云淡风轻做派的陆道莲,试图从他脸上查找出他想嘲讽自己的意思,皮笑肉不笑道:“让你见笑了。”
他浑身是刺,好像是从受伤开始,性情就有些变化。
不像以前那样学别人,风光霁月,一脸冷静假相,现在是愤怒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居多。
洞察出晏子渊的心思。
陆道莲拆穿他,“不必这么防备我。”
晏子渊视线一顿。
陆道莲掀眸直视过去,两张几近十足相似的脸,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分割成两派,他冷声道:“看在晏家邀请我结盟的份上,我才来的北地。你放聪明点的话,应该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敌人。”
晏子渊被他说得面色铁青。
作为旧相识,少时期就认识的他们,陆道莲当然不是他的敌人,他们只是性格上不和,又不是想置对方于死地的程度
只是习惯于和这个人做比较,晏子渊才会下意识产生戒备的心理。
陆道莲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就知晏子渊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我今日来,除了探你的病,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指使刺客在新婚之夜谋害你么。”
陆道莲:“作为盟友,看在往后还有合谋的可能上,我可以将所知道的线索告诉你。”
晏子渊眼皮乱跳两下,双手攥成拳头,“那日府里抓到的刺客皆以服毒自尽,审讯被迫中断……你是怎么拿到的线索?”
陆道莲微妙道:“你知道我是出家人,出家人怎会喜欢看人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