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吃。”他只憋出来四个字,看见他哥一副不相信的眼神,又连忙道,“我们还是回福利院吧。”
“你不是很想离开那里吗?”裴予质相当镇定。
他眼神躲闪:“也……也行啊。”
“那你想去哪里?”
这句话添了几分认真,让他又忽地看回去,盯着裴予质那张脸。
他哥说:“我不住在老宅了。”
裴令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在说什么。
“现在我住的地方没有佣人,钟点工每天只待两个小时。”裴予质道,“最里面的房间空着,还没布置。”
裴予质的声线冷静疏离得与夏日相悖,但语气又像掠过湖面、拂动树梢的风,没有色彩,但在裴令听来相当平和。
平和的邀请,摆出了自己的筹码。
作者有话说:
明天休息!可能会修一下文,最近码字都挺赶的
2445修
小乖
裴令听懂了,但他有些茫然。
茫然于裴予质的变化。
每个人自己的视角下,时间都是连续的,就像一条流淌不息的河,然后在死亡的那天彻底干涸。
可那些曾经日日相处,又分开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人,他们如同某一日突然改道的河,朝着另一个方向流淌,从此了无音讯,却又在某一天再次遇见。
重逢时,他们看过的风景不同,经历过的天气不同,接纳的雨水不同……他们还是他们,可是有很多东西在截断的时间中改变了,而且在彼此视角里改变得毫无前兆。
裴令的生命之河干涸过一次,时间被截断又拼起,他依然迎来了再次汇入裴予质的这一天。
这算什么?命运吗?还是对世界意志的嘲弄?
多年不见,裴予质的一部分变得很好。
但裴令没有,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年里他只会变得比当初更加孤僻怪异。没有接受别人的好,也懒得去寻找什么美好的东西,他所做只是活着。
就算遇见魏迟那样的人,当初在国外对他穷追猛打,他解决不了也跑不了,最后也只是摆烂适应。
裴予质给他过多的尊严,如此委婉,竟然将选择权交给他。
一般情况下,他都会选择拒绝。
可这是裴予质。
系统在脑中怂恿他:“快提条件啊宿主,让裴予质取消婚约,否则就不跟他走。”
裴令没说话。
万一呢,万一裴予质不会答应呢?他们裴家人都是利益至上的,裴予质终究也是那个家里走出来的人。
而且他不想欠裴予质什么。
如果他一提出要求,裴予质就答应了,他得结结实实欠对方一个人情。
人情这东西,关系不近不远的人能欠,一般亲近的也能欠,可太熟了太近了,人情债欠得就不那么坦然了。要么是一方纠结犹豫不忍心,要么另是一方不觉得被亏欠,这两种情况都不是裴令想要的。
系统又说他不争气,他却问裴予质:“你为什么要找裴令?”
裴予质面对他求知若渴的眼神,反过来问:“你喜欢深色还是浅色的布置?”
气定神闲的,完全不被他的节奏影响。
“嗯……浅色?”
“好,喜欢地毯还是瓷砖?”
“……地板行吗?”
“大床还是小床?”
“小床。”
裴令已经放弃思考了,裴予质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又问了好几个关于布置的问题,裴予质才道:“你搬过来和我住一段时间,我就告诉你答案。”
他恍然大悟,裴予质才不会只给他选择权就放手不管,这人会诱惑他。
上一次是一千万,这次是他喜欢的、独属于他的私人空间,附加一个答案。
“我说过,我能给的筹码不多。”裴予质道,“再加两千万,或者等价的资产,回怀城之后一起转到你名下。”
用钱来诱惑,大大的坏。
本来就准备答应的,这下又有钱到手,裴令立刻点头。
裴予质轻笑一声,眼角都上扬了些许,看得他不自觉愣住了,三千万即将到手的喜悦都忘了一些。
“宿主,你真的很没出息。”系统突然说。
裴令赶紧低头,心想活得那么有出息干什么?苟且偷生、随遇而安也是一种活法,该低头时就要低头。
裴予质笑完之后就道:“今天晚上回怀城,在此之前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可以在房间里休息。”
说着就跟他一起下了楼。
坐上车之后,裴令思绪正常了一些,意识到裴予质说的有事情要处理,他想到了资料室里缺失的文件。
便问道:“你能不能把拿走的工作日志给我看看?”
已经过去很多年,他早就记不清那个女老师的长相了,甚至除了一些日常和打架的经历,其余的事情也跟披了一层纱似的模模糊糊。想了大半天,他才隐约记起来,那个老师姓郑。
可他越去回忆,好奇心就越重。
也不是好奇别的,就想知道郑老师怎么描述的自己。毕竟他记得,那是他遇到过最温柔的老师,又在他的人生中出现得如此短暂。
而且他心怀愧疚。
关于那个老师的记忆碎片,都透着阴天的沉闷。
他想起老师经常被院长叫去办公室训话,十有八九都是因为他又不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