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求你了,我们回老家吧。”
江运甚至还没说完,江奶奶就点头答应了。
他们都知道,也都明白。
没人敢一个走投无路什么都没有的赌徒去赌。
他的手机叮咚作响,不用想都是沈之发来骂他的。
很正常,不来骂他反倒不正常了。
在江琅和张扬拉架受伤后,他付了药费,不让他们继续管,沈之很生气。
把一直将他当成朋友的人推开,遇到事儿第一时间撇清,拒之门外,然后收拾行李买票离开。
这种拒绝沟通的冷暴力姿态任谁都会生气。
但江运偏偏成为了他最不想成为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来对付一个一心既要报复又要钱的疯子。
何诚不是没蹲过,但他已经出来了。
出来之后他没再继续赌,他只是一心来报复。
江运盯着手机眼神逐渐迷茫,不知道那花屏的屏幕闪烁多久,他在过完安检进入车站后,打开去看。
——‘江运你真是一个混蛋,我们做了什么让你把我们赶出来?’
‘你就不怕你一走了之后,那个傻逼来找许时麻烦?!’
‘你究竟看没看到我发的消息,你敢这么一走了之’
‘奶奶是恢复好了,是出院了,但她也受不了乱折腾’
‘你究竟有没有心?你把大家当什么了?你把许时当什么了?’
……
沈之发了很多,里面密密麻麻的小红点,还有老高发的,江琅、张扬、温佳等等。
居于最顶端位置的,还停留在通话结束的时候。
会哭吗?
江运呼出一口气,猛地闭上眼睛,他手紧紧握着奶奶的手,半晌才松开。
他还是回了沈之一些问题——
‘你们放心,他不会再跟过去,我走了,他不会在那里呆’
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人,知道刀子往哪戳最疼。
何诚会跟着他的,江运有很强烈的预感。
因为他说了,钱都在他身上。
江运发完后,把沈之他们全部屏蔽了。
包括许时。
列表里终于看不到令人心烦的小红点了。
他的聊天框一动不动,现在江运还忘不了,许时最后的声音。
随着车站提示音响起,他吃力地站起拉着行李箱,尝试放空思绪,在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时,弯起嘴角笑了笑。
你看,人不是跟来了?
-
“来了来了!”有人激动说着,“他醒过来了!”
许时动了下手指,脑子有些胀,浑身上下都有些发酸。
他睁开眼,刺鼻的消毒水味儿跟着灯一同刺入眼睛里。
许时皱着眉眨眨眼,没等他抬手挡住灯,就多了一双手替他挡着。
等那阵不适过去后,他被扶着做起来,眼前递过来一杯温水。
“还好吗?你有点儿低血糖,还发烧了,”沈故说,“已经输过水退烧了,老师那里也通知过了,这会儿有位老师在外面等着。”
许时盯着手背上有些发青的针痕愣了一会儿,然后接过水喝了几口。
他带着些鼻音道谢:“谢谢,现在几点了?”
一旁男生说:“十二点多,晚上。”
“啊,”许时有些茫然,缓了一会儿才说,“……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算麻烦,没事儿就好,你当时咣一声晕里面,吓坏我们了,”同宿舍男生说道,“还好沈故力气大,直接背着你来最近的诊所这里了,不过这儿诊所居然还开着门,真意外。”
许时有些迟钝地理完:“多少费用?我转给你们。”
“不用,”沈故顿了一下,“算是行善积德。”
或许是这会儿脑子转得不够快,许时竟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缓缓将手里的水喝完:“谢谢你们。”
许时婉拒了吃饭的提议,但还是被一行人强行投喂了一些吃的,简单收拾一下后,跟着老师他们回去,路上还在不停道谢。
回到宿舍后,除了生病带来的疲惫感,更多的是来自他自己。
他现在不能想任何有关江运的事情,一点也不能。
可能是低血糖那股劲儿又上来了,又或许是他又发烧了。
许时这会儿躺床上头晕目眩,他弓着身子闭上眼,掐住手腕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他缓了好大一会儿,那种连带着床板都在旋转的感觉才停下来。
可他心里的浪潮却停不下。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蜷缩成一团,眼泪不受控地、没有声音地往下流,从脸颊滑到床单上,掺着从窗帘钻进来的微光,碎了满怀。
矫情死了,许时沉默想着。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一点点(送花
没什么大不了的
睡着就好了。
睡着不会饿,不会渴,不会难过,还会做美梦。
可许时他睡不着。
‘我一点也不好’
‘我们分手吧’
‘可我怕’
…
江运冷漠至极的声音如同冰箭,一遍遍凌迟着他的脑子,许时死死掐住自己,不肯泄露出半点儿声音。
他不肯承认,也不肯流露出脆弱,就这样蜷着身子,缩了一整夜。
不知道什么时候,接二连三刺耳的闹铃响起,比身体先做出反应的是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