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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1 / 2)

落日第一百八十秒

十一月的遥城终于迎来了第一场秋雨,淅淅沥沥一夜后,与之相伴的是骤降的气温。

饶是梁昳看了天气预报,提前裹了一件针织衫来上班仍是被风透得冷沁沁的。好在排练室开了空调,一下午的时间,足够把人烘得暖暖和和的。

民乐团受电视台的邀请,将在一周后参与一档卫视音乐节目的录制,为其中一位歌手的舞台表演进行现场的民乐伴奏。竹笛、二胡和琵琶入选,梁昳在乐团合排后被留下来,跟林之源和另一位弹琵琶的同事一起听领导布置任务。

说是布置任务,因为节目涉及保密,民乐团暂时不清楚歌手的表演曲目。领导的要求非常简单直接,只有一个——配合歌手的表演,确保节目的顺利录制,为民乐团争光。至于具体的节目内容和民族乐器的加入方式都有待梁昳他们去现场跟歌手和工作人员进行沟通。三个人大致商讨一番过后,便各自收拾东西下班。

梁昳背着单肩包下楼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砸地的雨声。雨重新落下来,比夜里更急,被大风一刮,雨水胡乱拍向各处,台阶下积了水,往四面八方涌。台阶上也好不到哪儿去,雨拍下来汪成一滩滩的水泊,又被连绵不断的雨柱戳中,像溅了水的油锅,炸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把梁昳生生逼停在大厅的玻璃门后。

大部分同事都走了,林之源和另外那位同事径直下了地下车库开车下班,大厅里只剩梁昳一个人。反正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她索性隔着雨幕拍了小视频发朋友圈,配了一句俏皮话——天漏了?

雨总会小的,她一点儿也不担心,在大厅角落的休息沙发坐下来慢慢等。

林之源专门从地库乘电梯回到一楼,没看见梁昳,以为她走了,一回头才发现她在角落里看手机。

“梁昳——”林之源扬声叫她。

梁昳循声抬头,看见他,诧异道:“你还没走?”

林之源缓缓吸了口气,对她说:“我送你。”

周景元今天做司机,陪周泽安去市区签合同。远星建厂之初的客户实打实是周泽恒和周泽安两兄弟磨破好几双鞋子跑下来的,正因为此,每年的新单续签,两兄弟势必要亲自上门的。这些年,有时是周泽恒和周景文一道去,有时是周泽安带着周景元,相识于微时的老伙计老江,眼见着来人从兄弟二人到父子二人,俱是忍不住感慨。

“景元都成大人啦!老周啊,你说我们怎么能不老啊!”

周泽安想起当年老江以为他们是骗子,亲自跑到远星实地考察,看着小作坊式的小厂心里直打鼓。最后被周泽安两兄弟的真诚打动,勉强交付了一个小订单试水。小作坊就是靠着一笔一笔的小订单起了家。

年纪渐长,总免不了话两句当年。周泽安把住老江的肩膀,笑他:“你每回催订单的时候中气十足,我看你呀,不服老得很。”

老江哈哈大笑:“咱俩几十年的朋友了,我急性子一个,你又不是不清楚。”

“当然清楚。”周泽安自然早摸清了老江的脾性,只是当真对接起来,还是,“你催你的,我做我的。”

“你呀——”老江笑着拿手指指他,“左右是从没误过交货时间的。”

“诚信为本,你我的共识。”

“我没你做得好,这么多年怎么也得有两三个延期交付的项目。”论准时,自己确实不如远星,老江不避讳地承认。

周泽安低估了他的坦诚,倏忽间被架到高处,不敢轻易接话,怕成了卖瓜的王婆。

反倒是一旁的周景元微微一笑,老道地打起圆场来:“不可抗力,难免的。”

老江彻底服气:“要不怎么说我做梦都羡慕你有接班人呢?瞧瞧景元,老周,你好福气啊!”

周泽安嗤一声:“说得好像你没儿子一样。”

“我一个搞房地产的,儿子跑去研究微电子,你说说——”老江双手一摊,无奈叹气,“有跟没有一样。”

“人家江恪刻苦做研究搞学术的知识分子,被你贬得一文不值,你亏不亏心?”周泽安早习惯了老江吐槽自家儿子,在他看来,年轻人自立门户比继承家业更难也更了不起,每次说起来,他都忍不住帮嘴,“博士儿子呢!你知足吧!”

“他就是当上院士,也没人接我的班啊!”

“别得了便宜卖乖啊!楼下那么多为你卖命的员工,搞得儿子不来,公司就不运转了一样。”周泽安跟老江聊天没那些虚头巴脑的场面话,几句下来直指要害,“咱好歹也是现代企业,怎么还巴望着‘皇位继承’那一套呢?”

“你是有继承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老江哼笑道。

周泽安跟他玩笑两句,起身告辞。

老江纯粹是见周景元陪着老周来签合同心生羡慕,想到自己那个一心扑在研究上的儿子忍不住抱怨几句。其实,他的公司经营得红火热闹,根本没受半点影响。被老周揭了老底也不恼,笑眯眯地送人下楼。

临别时,老江想起一茬来,问周泽安:“上次我提的那件事,你跟景星说了吗?”

打交道多年,周家几个小辈老江都熟。

“嗐——瞧我这记性,忙忘了。”

“你上点儿心,别把事情给耽误了。”

“好好好,记心上了,这回准忘不了。”

地下车库的停车位离电梯厅不远,父子俩走过去,周景元坐上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笑老周:“什么事啊?你跟江叔神神秘秘地打暗号。”

“老江想让我牵牵线,让江恪跟景星见一见。”

“相亲?”周景元颇为意外,“依二姐的性子,不会见。”

“见不见看景星自己的意愿,我只是传话的。”周泽安没有掺和小辈恋爱婚姻的习惯,只是老伙计相托,他又确实欣赏江恪,所以才愿意帮忙中间牵线,对景星来说多一个选项不是坏事。

周景元被老周的行事方式逗笑:“敢情您一直拿‘你催你的,我做我的’对付江叔啊!”

周泽安笑:“难道你们姐弟俩愿意我来乱点一套鸳鸯谱?”

送到眼面前来的溜须拍马好机会,周景元哪能错过:“要论开明,没人比得过您。”

“你妈妈呢?”

“您连这也要分老婆啊?”周景元笑老周,转动方向盘,开出了停车位。

周泽安轻轻松松地靠着,玩笑道:“分不分另说,我就想听听看。”

“要论开明,没人比得过我们家。”周景元谁也不得罪,得意地问老周邀功,“怎么样?绝对一碗水端平。”

车从出口驶出,刚一见天,倾盆大雨瞬间模糊视线。即便周景元将雨刮器扭到最高频率,仍是被暴雨扑了前挡。

“入秋了还能下这么大的雨?”周景元印象里的秋天可是温温柔柔的,最多细雨绵绵,哪像今天的暴雨跟下山猛虎似的,叫 人措手不及。

周泽安出门时告诉周景元降温了,可儿子没理他,这会儿正好借机说一嘴:“提醒你该换厚衣服了。”

周景元笑:“跟您一样,见风就穿羊毛衫?”

“一场秋雨一场凉。别看不起羊毛衫,感冒生病那天你就知道它的好了。”

周景元还没到一味依赖羊毛衫的年纪,自然体会不到它的好。不过,他没有再反驳周泽安,因为他终归有一天会到那个年纪,至少为自己留一线退路到那日。

周景元的手机振动起来,周泽安看他暂时没法分神,从置物格中取出,帮忙看了一眼,道:“景文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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