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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1 / 2)

只是,谭昭昭想到要回到韶州,茫然与紧张,不受控制涌上心头。

他们已经分别了两年?,若再继续分隔两地,他们夫妻之间,就真正走到了尽头。

张九龄察觉到了她的僵硬,小心翼翼问道?:“昭昭可是不愿意回去?”

谭昭昭沉思了片刻,决定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大郎离开长安之后,我除了去雪奴家中坐一坐,从未离开过坊门。今日?你来了西郊,我才带上儿子出了门。虽说闭门不出,有雪奴玉姬芙娘她们时常上门来说说话,我跟着她们学?习,照看儿子,日?子虽枯燥,倒也还算充实。回去韶州府,我要放下学?习,要离开友人们,要回到那?间院子里,要去晨昏定省,要管家理事?,我不清楚,自己能?否习惯。”

她说到这?里,心里的不安越发?浓烈,拉开张九龄搂住她的手臂,撑着坐起身,靠在墙壁上,望着窗棂外的月光,苦笑?一声。

“大郎,你清楚我的为人,脾性,想法?。要是回到韶州府,我肯定无法?再与以前那?样对待阿家。孝顺是一回事?,服从温顺又是另外一回事?。我习惯了自由自在,不受拘束地过日?子。大郎有自己的苦衷,有自己的志向。回到韶州府,若我与阿家总是不合,大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次两次尚好,要是经常这?般,大郎那?时该如何办?”

一边是亲生母亲,一边是她。

再深的感情,都经不起日?久的折腾。

何况,他们的头顶上,还压着一个?孝字。

谭昭昭以前想过这?个?问题,迟早要面对卢氏,婆媳关系。

一旦真正来临,她才发?现,她压根没准备好。

婆媳关系千年?来都难解,她可没那?么大本事?,能?够轻松处理。

再说,她的产业,友人,都在这?里,她真不想离开长安。

张九龄起身,与她并肩坐着,望着她没有说话。久久之后,他轻声道?:“昭昭,分开这?两年?,你可有想过我?真正想过我?”

谭昭昭侧过头,迎着他的视线,她本想说些什么,那?些修饰过,想要安抚的话,无论如何都再也说不出口。

屋内昏暗,她只看到他眼?底黑黝黝的一片,锋利的脸庞,散发?出冰冷的光,悲怆,哀伤。

“我从未忘记过昭昭,每时每刻都惦记着。爬梅岭古道?时,我清楚记得昭昭走过的那?段路,反应如何,很清晰,好像你就在身边。”

张九龄的声音不高不低,谭昭昭却听得耳朵嗡嗡响。

“我是男儿,是儿子,是兄长,是父亲。我还有个?身份,是丈夫。我兴许做不到面面俱到,只能?选择对我来说,最要重?的事?情。开辟大庾岭,与昭昭在一起到白首,这?就是我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张九龄问她:“昭昭,那?你呢,于你来说,什么最为重?要?”

什么最重要呢?

首先, 当然是自己。

其次,是小胖墩。

她带来他来到了这个乱糟糟的世界,她就有一辈子的责任, 抚养他长大,陪伴到他不需要她的那?一刻。

再之后就是百姓,即安史之乱。

将安史之乱排在第三,仔细深究起?来, 她自己也觉着可笑。

她并不厉害,比起?雪奴她们, 她不够上进,不够勇敢。

后世的进步与安逸, 让她既不能入世, 又无法?超脱世俗之外, 在红尘中?汲汲营营打滚, 她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俗人, 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可是她享受着先知赚来的好处,她以为自己有责任偿还。能避免战乱带来的杀戮血腥,哪怕能救一个无辜百姓的命, 她也不算白来一遭。

最后就是张九龄。

能与他相知相爱, 谭昭昭认为是她的幸运, 无论以后结局如何,她并不后悔。

以他的成就与地位, 真正端方?君子,无论公德,私德, 皆经得?起?历史的考证,古今罕见?。

如今的他, 心中?有大义天下,有担当,有她,足矣。

谭昭昭道:“大郎,你以我?为重,我?也以为你很重要。我?们是夫妻啊,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

她抬起?手轻抚他的脸庞,描摹着他的眉眼。

“赶路有多辛苦,我?走?过了这一趟路,如何能不知晓。大郎是不要命的奔来,在离开韶州府翻越梅岭关隘时,大郎愿意走?在外面,拿自己替我?挡住危险。”

这世上,能有一个人爱你,胜逾自己的性命

“我?盼着大郎能爱惜自己多一些,大郎好生活着,长命百岁,能为大唐的百姓,谋求更多的福祉。我?不坏,也不够好,却?绝不能拖累大郎,成为大郎的负累,让大郎因为我?,左右为难,要背上不孝的骂名。”

谭昭昭的鼻子酸楚得?无法?呼吸,喉咙发紧,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

“大郎,不若我?们”

话?被猛地堵了回去?,张九龄急促喘息,浑身寒意凛冽,像是要把她揉碎,吞噬。

淡淡的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

谭昭昭的泪,无声流了下来。她不躲不闪,就任由他攫取。

蓦地,张九龄放开了她,无力垂下头,急喘着,蹭地起?身离开。

谭昭昭靠在墙壁上,地上铺满细碎的月光,透过朦胧的泪眼,不住地摇晃。

门外想起?阵阵的脚步声,小胖墩的哭声由远及近。

谭昭昭顾不得?其他,抬手随便抹去?了泪,起?身前去?移开门。

两个乳母,一个抱着小胖墩,一个扎着手扶住他。小胖墩只管张嘴哇哇大哭,胖身子不断扭动着,乳母急得?汗都?下来了,不住哄着他,生怕他摔了下来。

见?到谭昭昭,小胖墩哭声一停,朝她伸出胖胳膊,喊道:“阿娘!”

谭昭昭忙将抱住他,乳母紧张地道:“先前婢子已经喂过了小郎,他不肯睡,吵着要找阿娘。”

平时小胖墩夜里会起?来一次,吃过奶之后,乳母哄一阵就睡着了。可能是来到陌生的地方?,小胖墩睡不踏实。

谭昭昭轻拍着小胖墩的背,对乳母道:“你们下去?歇息吧,我?来带他。”

乳母应是退了下去?,谭昭昭抱着小胖墩回到床榻边,将他放下后,他已咯咯笑起?来,在塌上开心地打滚。

谭昭昭只哭笑不得?,将他塞进被褥里,哄他道:“快快睡了。”

小胖墩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蠕动了几?下,闭上眼,迅速睡了过去?。

谭昭昭轻抚着他天真无邪的胖脸蛋,神色渐渐悲伤。

她未能说出口的话?,张九龄应当一清二楚。

小胖墩是张氏的长孙,他们之间一旦分开,他势必会跟着张九龄,此生说不定,再也不复相见?。

他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了下来,在长安,虽说是她要养育照顾他,他又何尝不是在陪伴她,给了她无尽的力量。

谭昭昭躺下来,贴着小胖墩,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奶香气,心如刀绞。

不知过了多久,谭昭昭在迷迷糊糊间,听到门响,她下意识地搂住小胖墩,睁眼看去?。

天色已晨曦,屋内的月光,换成了清灰的光影。张九龄发髻衣袍濡湿,走?了进来。

谭昭昭不知如何面对他,闭上眼装睡。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之后,张九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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