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了进去,黑崎一护并不在家,游子解释说:“哥哥跟朋友出门了,过一会就回来。爸爸刚刚有病人需要他上门帮忙,今晚不回家吃饭。”
“我好像一次也没有见过黑崎叔叔。”朝仓玉绪扫视一圈,几次拜访都没能见到黑崎家的父亲,摆在厅里的合照是母亲和孩子们的照片,他们的母亲在她们年幼时候因为意外去世。
夏梨听到游子这么说,摆着手满不在乎,“那个老头子见不见都无所谓的,每天都是那个样子,让你见到了反而觉得有点丢人。”
“哥哥应该很快就能回家,可以先把冷冻食品放到冰柜里面。”游子热络地推着她往客厅里走,超商的袋子也被接了过去,看见堆积的冷冻食品,她还忍不住啰嗦了两句,“不过,总是吃冷冻食品对身体也是不好的,想偷懒的话还不如来我们家里。”
对着游子的絮叨和夏梨殷切的目光,朝仓玉绪无奈地点头说:“我记住了。”
黑崎一护回到家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在厨房给游子和夏梨帮忙的朝仓玉绪,她个子高,在两个小女生之间格外显眼。原本准备进厨房帮忙的他脚步一顿,僵硬地打了个招呼之后,硬生生拐上了楼。
朝仓玉绪忙于炉灶之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吃过饭后她在黑崎家留了一会儿,待到夜深,黑崎一护和平常一样送她回家。朝仓玉绪和他的两个妹妹走得很近,和他却很少单独有过交谈。他们走在一起时气氛总是有些干涩,他们会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反常下意识保持距离。朝仓玉绪想,可能是因为初次见面就走得太过靠近,无法明确他们之间正常的相处距离,以至于后来想要维持普通的社交都会感觉不对劲。
“黑崎君。”她先开口中止了这段沉默,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相处模式不代表不可以尝试,总这样下去,对他们来说都不好。
“是。”声音让黑崎一护浑身一紧,他的手紧张得差点把自己的裤腿拽破。
“我的出现会让你感到困扰吗?”她侧过脸去看他,“你总是不自在的沉默。”
听她这么说,他解释起来就有些语无伦次,“我没有不自在……不是……”最后纠结了半天挑了点不会出错的话,“你没有让我困扰,我只是……你会不会觉得游子他们让你感到困扰?”
朝仓玉绪摇头,“不会,她们很好。”
黑崎一护慢慢放松肩膀,“所以我也是这么想的。”
“黑崎君是把我看作了妹妹?”
“不是……”他答得不假思索,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错了,“……是?”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对。
他又支支吾吾地开始解释。
“请不要当真,我只是开个玩笑。”朝仓玉绪笑着替他找台阶下,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了松动的迹象,至少走在一块时不会觉得路越变越宽,宽到他们之间能隔着一道河,“我其实……很喜欢黑崎君家里的氛围。”围在热腾腾的锅周围,热气熏着彼此的脸,模糊彼此的眉目,只剩下笑。
这是大多数家里再普通不过的一面,却是她两辈子都没有过的奢望。
黑崎一护摸了摸鼻子,“你喜欢的话可以常来,我们都很欢迎。”语气其实有些不太自然,说的时候隐隐能透过透明的月色看见他发红的耳尖。
朝仓玉绪看着他想起了夏梨努力劝她时候的样子,两人说话的语气如出一辙,“你和夏梨很像。”
“那是自然的吧。”
“像到有时候我也分不清站在我面前的你和夏梨的到底谁是真的。”
黑崎一护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动作有些唐突,但是语气却格外认真,“只要接触到就能发现吧,我是不是真的。”
没预料到黑崎一护的突发行为,她被拉着手腕时面露惊讶,被他一眼不错地注视着的时候依旧是在发愣,“你……”她迟疑地问,“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这个世界虽然大部分人通过眼睛了解世界,但是也会有人依靠别的感官来了解现实,”黑崎一护回答得认真,“依靠触觉来辨别,这并不奇怪。我没办法理解的只是这种辨别模式,这不代表我无法理解你想要看清楚这个世界的心情。所以如果你感到困惑的话,尽管接触我,我是真的,朝仓君,不要因为疑惑而远离现实。”
他说得真诚,“黑崎君,”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听着,“我知道你是真的了。”
这条回去的路从后半段开始变得不那么尴尬,然而朝仓玉绪依旧不太确定他们是否找到了合适的相处模式,他们聊起来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生硬——远没有他握着她手臂时那么自然。
“准备开学,如果觉得有困难的话尽管来找我们。”两人简单地交换了信息,开学后他们会成为同校校友。
“我记得了。”她乖顺地应下,侧过脸回望他,白绒绒的灯光照在她脸上,让她的面颊呈现出一种近乎完美的光泽。
他不自然地挪开眼睛,脚步却往她身边靠了一点,“说不定会分到同班。”
“也许吧。”如果黑崎一家没有介入她的生活,她应该会在不久后休学,身体状况已经不合适继续学业。
他们走得并不快,不知道是不是黑崎一护的错觉,这条走过很多的街道,正在逐渐的变窄,不断的向他们逼近。原本还有些凉风吹过的夜晚突然开始变得闷热,风停了下来,城市深处传来的夏天的声音被放大了好几倍,都盖不过他听到的心跳声,一声紧跟着一声,就紧贴着他们迈出去的脚步,稳而重。
于是他下意识地放轻呼吸声,减轻手脚的动作幅度,随之而来的改变就是,身边的人存在感无限度的增大。
就在膨胀到边缘的时刻,他们到了目的地。
“谢谢你,黑崎君。”
短短几个照面,胸口那股闷意被悄然驱散。
后来他们维持着这样熟悉又稳定的距离又走了很多次同一条路,游子和夏梨很喜欢邀请她过周末,又或者是工作日的晚餐,而这些聚会的最后都是以黑崎一护送她回到楼下作为结束。
路并不长,也就十几分钟。
但次数多了,聊的东西也就跟着变得多了。也许是早上起来喜欢喝的咖啡,也许是每周固定去购物的时间,又也许是她擅长的菜和偏好的口味,夹杂在这些琐碎的小事之中的还有他们聊起的以前。他们非常沉迷这样缓慢的节奏,沉迷到假期在他们没有注意的时候,已经飞快的结束。
黑崎一护再一次见到朝仓玉绪的时候已经是在学校里,其实他们道别也只是在几日之前,但他依旧认为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在这样的心情催促之下,他把分班名单看了很多次,没有见到想看见的名字。
他们并没有同班,而是在走廊的两端。
黑崎一护下意识地认为,他很不走运。
和朋友像平时一样凑堆站在走廊提起自己的假期,这时他突然发现假期里总是无法避开一个对朋友来说很陌生的名字,如果特地模糊去她的存在,能够提及的只剩下了一些东拼西凑的东西。
他不由自主地顺着这条走廊看向尽头。
这很正常,想到了,所以会想去看。
只不过这条走廊长得令他郁闷,人影重重叠叠远去,化作了模糊不清的黑点。出乎意料的是,在来往不断的影子之中他一眼就看见了,没来得及惊讶,人已经在眼前一晃而过。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看见了稍微停下的脚步,和模糊的笑脸。
开学过去一段时间,他再没在学校见过朝仓玉绪,这太久了,久得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