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辛辛苦苦走这一遭,不就是为了将自己嫁出去??
还好昨日萧渡玄直接将她?带走了,不然若是等沈宣真一个情绪上来强将她?带回?去?,那才是真的麻烦。
更何况平王还没有回?来,沈家就这样背信弃义。
以后他们还要不要在这上京待下去??
沈宣的眼?睛红着,他委屈地说道:“可是我怕你出事?,阿姐!”
“昨天在家中我这心脏一直难受得紧,”他低下头颅,“那时我就在想是不是你出事?了……”
沈希将他揽了过来,她?轻声道:“没事?的,阿宣。”
“太妃娘娘说了,是有人暗中陷害世子。”她?呢喃般地说道,“不会有什?么事?的。”
沈希温声安抚住沈宣,然后再送他出府。
临走前她?咬了下唇,最后又说道:“若是父亲问?起?,你就告诉他不必忧虑,更无?须插手。”
沈家势大,如果不是像先帝那样联合诸多党羽来压,其实是很难压得住的。
不然先前沈家办宴席,也不会有那般多人敢过来。
沈庆臣若是想掺和,肯定?是能掺和进来的。
他最拿手的把戏不是别?的,正是将水给?搅浑,然后趁着乱时来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连让沈宣过来,大抵都是沈庆臣暗中授意的。
因为母亲贺氏和继母崔氏的事?,他们父女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算很好,哪怕在燕地时一起?经历过生死存亡,仍旧同亲近的陌生人没有太大的分别?。
这时候他愿意伸出援手,沈希还是感动的。
她?满是深寒的胸腔,因这一桩事?亦是生出了少许的暖意。
快到正午时,张太妃那边总算是传来了新的信笺。
但?与此同时整座上京城也沸腾了。
平王世子萧言涉嫌谋逆的消息瞬时传遍大街小?巷,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都在疯狂地谈论此事?。
沈希闻讯时翻看?信笺的手指都僵住了。
其实昨日婚宴时她?就该意识到的,萧渡玄根本没有压消息的意思,他就是想要彻底毁了萧言。
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明白,萧渡玄到底为什?么那么恨萧言?
那可是他血浓于水的亲侄子。
看?完张太妃传来的信笺后,沈希的心中更是彻底陷入了寒凉。
今朝已经立国多年,前朝的废太子听起?来名头响亮,可其实被废的时候也就不过婴孩而已。
后来高祖即位不久那人就意外丧命。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消失多年的人,竟还活着呢?而且萧言为什?么要放走他?萧言应该根本不认识他才对……
可如果这事?是真的呢?或者说……如果萧渡玄让它变成真的怎么办?
沈希的身躯颤抖,她?都不敢去?想这种?可能。
在律法中没有比谋逆更重的罪,宗室参与罪加一等,到时候就是平王也保不住萧言……
如果萧渡玄想让萧言死,这的确是最好的罪名。
……不,他现在还活着吗?
深重的寒意突然砸到了头顶,沈希的眼?前阵阵发黑,想到这件事?她?几乎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她?紧咬住下唇,眼?眶里也盈满泪水。
昨夜她?为什?么要忤逆萧渡玄?
沈希向侍从哑声说道:“去?备车,我现在就要进宫。”
再没有比九重深宫更令人绝望的囚笼。
沈希曾经拼命地想要摆脱,但?现今她?却要自己走进去?了。
侍奉的宦官站在雨里,撑着伞说道:“贵人,您还是要去?太妃娘娘宫里吗?”
她?长睫颤动,摇了摇头,声音微哑:“不,劳烦中使通报一声,臣女沈希想要参见陛下。”
那宦官吓了一跳,差点跌坐进雨地里。
但?他身侧的另一个宦官似乎是早有准备,紧忙说道:“沈姑娘,常大人早就令小?的等在此地了。”
“既是您的话,就不必再通报了。”他略带谄媚地说道,“奴这就给?您安排轿辇。”
沈希蜷缩在一起?的指节攥得更紧。
“有劳中使了。”她?抬起?眼?眸,竭力地克制住情绪,但?尾音还是微微发颤。
摆在她?眼?前的是一个昭然的陷阱,然她?还必须要踏进去?。
再度踏进明光殿的时候,沈希的掌心都快要被掐得出血。
她?原以为她?现在做这种?事?不会再那般紧张了,可仅仅是闻嗅到殿内的熏香时,她?的额前便流下了冷汗。
熏香的气?息压抑。
但?其实是很名贵的香料。
沈希一直惧怕,并非是因为熏香本身,而是因为过去?萧渡玄总将熏香用在床笫间。
炽热,滚烫,灼烧。
会将人心底最深处的绝望给?带起?来。
昏暗的宫室, 压抑的熏香,柔软的绸缎。
沈希最惧怕的就是被蒙上眼睛,束缚着手脚, 尤其是手腕和脚踝被绑在一起的时候, 轻微的颤动都会?牵起难言的痛苦感触。
无法挣动, 无法感?知。
所有?的未知都只能被动地去承受。
怪诞的黑暗就像张开大口的异兽,会?将她?残忍地吞噬掉。
身躯像是摇曳的小舟, 来回地晃动, 不断地挣扎,最终被滔天的巨浪给淹没, 陷进中央洄流的渊水中。
而在这病态的绝望中, 熏香会?成为唯一的灯塔。
沈希对香气很敏感?。
檀香、兰香、冷香,每一种香料她?都能很清楚地辨析出来,因为闻嗅的时候够长,闻嗅的类型也够多。
她?总喜欢通过香气的浓重清浅来判断时间。
可后来就不是这样了。
隔着柔软的一层幕布, 滚烫会?碾过每一寸颤动的雪肤,分明是冰冷的指节,却会?带来灼烧般的感?触。
熏香并不会?造成真正的烧伤。
可是会?牵动起人心底最深重的恐惧。
但沈希那时并不敢拒绝, 甚至连暗示和害怕的想法也不敢说予萧渡玄。
他从前身子不好,缠绵病榻, 除却读书就只有?熏香这么一样爱好。
尤其是在病得连书都读不进去的时候, 就仅剩下熏香了。
萧渡玄常会?躺在软椅上, 目光无声地望着博山炉,凝视香烟如何袅袅升起, 又如何郁郁消散。
分明是极无趣的事, 可他却能盯上一整日?也不觉厌烦。
沈希现今亦是不敢拒绝的。
只不过近来萧渡玄没有?那样做。
他发现她?更多的弱点了,比起短时的恐惧, 萧渡玄想要勾起的是她?恒久的恐惧。
他就是要昭然地告诉她?,她?再怎样挣扎,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沈希垂下眸子,她?慢慢地松开攥紧的手指,然后抬起脚步向着内殿走去。
走得越近,熏香的气息越重。
淡雅幽微,应当?是兰香,并不过分的深重,也不过分的浓郁。
无声地萦绕在鼻间,会?令人想起很雅致的事来。
明光殿很大,但布置意外的和东宫的长乐殿很像。
沈希之前几回来得匆忙,还没有?好好地看过这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