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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除夕(8 / 39)

来更重要。

江宁川忙不迭地点头:“我一定不说。”做完保证,他又左看看右看看,很谨慎地在章途耳边问:“你真是在教他们英语?”

章途也点了点头。

江宁川有些羞涩:“那,你能不能也教教我?”

章途想到江宁川这么大个人和小学生挤在一处排排坐的景象就有点好笑,问道:“你想学?现在就能进去。”

“我不是,”江宁川的眼睛看起来似乎有点湿漉漉的,还有点焦急,“晚上我家没人,你来找我,或者我去找你……”就像我们以前那样。

我只是想和你像以前那样,多的不敢想了,真的不敢了。

章途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后退一步,反应比之前冷淡了一些,垂眸道:“再说吧。保密的事谢谢你。”说罢就想进办公室,却被人拦住。

江宁川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怎么说呢,章途今天才发现自己的词汇如此贫乏。焦急、茫然、诚恳地想认错。他眼里的情绪那么多,惹得人心软。

可是他没有任何错处啊,章途想到。所有的不对劲都是来自于自己的胡思乱想,江宁川根本就不知情嘛。我这么对他,岂不是太伤人心了。

江宁川就算是拦住了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所有情绪几乎都是靠眼睛来传达的。他说:“我是不是做错事情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章途忽然就觉得自己很坏,江宁川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人明明是他自己。要不是自个儿闲得没事胡思乱想,他也不会……对啊,胡思乱想的是他啊。难道真正的结论是反过来的?

不是江宁川对他,而是他对江宁川……

这不就更不敢想了!

章途连呼吸都吓得要止住,这样的惊吓丝毫不亚于看见江宁川推门而入的那一瞬。

小学校还是这么寂静,办公室里的孩子们没说话,他面前的江宁川也没说话,只有村中的狗吠鸡鸣依稀传来,远山依然镇静,夕阳照得温馨。他已闻见天气晴朗的傍晚特有的气息。

江宁川担忧道:“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章途勉强一笑,“我还得给他们上课,有什么事我们下次再说,行吗?”

江宁川犹豫地点了点头,章途如蒙大赦,仓皇地逃回了办公室。

他恍恍惚惚地想,自己最后一次看见那条黄狗,是在什么时候?

王晓声来找章途玩,找得越来越勤了。

赵知蔓说王晓声的坏话也说得越来越勤了。

章途才回到宿舍,赵知蔓就跑来敲男生这边的门:“今天王晓声又来了,他怎么这么烦人啊,能不能别让他来了,下回。”

“你俩又吵架了?”

旁边有人笑嘻嘻道:“打情骂俏。”

“滚,”赵知蔓叉着腰,“少来开老娘的玩笑。”

大家都是没有恋爱经历的人,甚至视恋爱为某种禁忌。可就像春天花会盛开,秋天树会结果一样,一旦到了某种阶段,很多事情就会自然而然地发生。首先还只是男女生各自在自己的圈子里隐秘地流传,后来有一天,不知道谁出来打破了这项禁忌,同时也破开了男女生间那道冰山,好像有些适当的打趣也是可以被接受的了。

当然,恋爱仍是高尚的,正因为其高尚,在想打趣别人的同时,谁也不想自己成为被打趣的那个。

但是只要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都看得出,王晓声来找章途玩,纯属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醉翁之意不在酒。你看他跑小学校跑过几次?跟章途在一起时也总是左看右看,四处找赵知蔓在哪儿。

章途也无语,敲敲棋子示意他认真下棋,这步该他了:“你的薛冰莹呢?”

“多少年了,说不定她早不记得有我这么个人了,让往事随风,都随风。”王晓声嘟囔一声,“我觉得赵知蔓人真挺好的,哎,她跟你提过我吗?”

“你之前不还说人家……性格不太好吗?”章途想了想之前王晓声跟自己吐槽赵知蔓时的那些用词,什么母老虎啦,河东狮啦,觉得说出来还是不太好听。

王晓声“啪”地下一子:“我就喜欢性格不太好的,独立、能干、不容易受欺负。”

“我先说好,人家提是提过你,但是可烦你了啊,都不是些什么好词。”

“是吗?”王晓声想了想,“说我什么了?”

“说你烦人,爱油嘴滑舌,不老实。”

王晓声瞪眼:“我哪里不老实了?”

“你问她去呀!”章途也不知道,于是替他想了想:“可能是你隔三岔五就上我们这儿来,她觉得你逃避劳动,比较懒惰?”

“最近不是闲吗。”王晓声又“啪”一子,立马懊悔道,“下错了下错了。”

章途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不让悔棋啊。”

五个黑子在薄薄的塑料棋盘上连成了一线。

他依旧看着棋局,好像这普普通通的五子棋局走出了什么千古棋路一般,非要好好研究透彻不可。

章途问:“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人家的?”

王晓声憨憨一笑,摸了摸后脑勺:“就是……就是有天干活的时候突然想到她了,那感觉,活见鬼了!我怎么会想到她呢?我想谁也不该想到她啊!再然后,就跟住我脑子里似的,反正一想到她我就高兴,我也愿意想。”

王晓声越说,章途的心就越绝望:那我也是活见鬼了,真真是活见鬼了。

他颓唐地把脸埋在棋盘上,搅乱了一盘棋子,不去搭理王晓声在耳边聒聒噪噪的问询。

暑假开始,章途总算从小学校的繁杂事务中解脱出来,除了每天坚持给四个孩子补课,已经没有其他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农忙时节,也能下地干活了。

今年开始,国家就不再固定供给粮食给这些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一切都要靠自己劳动所得。从来都是从报纸广播上看到或听说,某年某地某乡遇灾,毁坏粮食多少公顷……现在这种悬而未决的命运降临到了自己身上,那些数字成为真实可及的、自己每天都要锄草浇水的田地,哪怕再坚决的唯物主义者都要祈祷今年可以风调雨顺,无灾无难。

章途也每天勤勤恳恳,跟着大伙儿早起晚归,每天出一身瀑布汗,累得吃过晚饭就想沾枕睡,还能坚持洗澡纯靠意志力支撑。被这样有节奏的充实生活填满,心中那些纷乱的烦恼都没空去想了。

他确实好久没有去想过江宁川了,章途拖着锄头在田埂上慢慢走,身后的土地上延展出一道长长的划痕。他得出结论:“果然毛病都是闲出来的。”

上回小学校的分别算不上体面,江宁川或许从他的态度中体味到了什么,很久都没再来找过他。不过自那之后,倒是再没出过意外,他能安安心心给孩子们授课。

远处来了两粒人影,待走近才看清,原来是支书与队长。

两个人朝他挥挥手打招呼:“小章老师,吃了吗?”

章途走过去,笑道:“还没,才从地里上来。”

支书便邀请道:“那好,跟我们一块,到我家吃去。我家那孩子多亏你照顾了。”

队长也笑:“我家也是啊。”他边说边提起双手,一手酒一手肉,“天天杂粮馒头配红薯粥,今天晚上好好吃一顿嘛。”

随便挑出知青中的任何一个站在这儿,谁能听到这话不眼放绿光?当然不吃白不吃!章途当即就拍板:“好哇!”不过毕竟当了老师,还是比较讲斯文,“那就叨扰二位了。”

两个中年人对视一眼,用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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