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寄安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出这趟门有这么地困难。
昨天身处太平洋另一边的虔文娱打着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名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她卖惨,说自己不孝,中秋这等佳节都没有在父母膝下尽一尽孝心,老两口只能面对面在家里惨兮兮地干啃月饼,两眼相望,竟无语凝噎……
一个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全程引经据典,诗词系统之丰富,情感表达之充沛,不禁让周寄安开始怀疑当年考试她语文没到140以上,问题是不是出在阅卷老师的身上了。
不过她也门清这小妮子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自己一个人在外地,这种时候难免会觉得有些孤单,之前过节都是虔文娱拖着她回家过节的,自从她出国之后,也没有放过周寄安一人过节!且回回过节都要来这么以退为进的一套,她早就看透她了!今年清明上坟还是她给插的香!点的蜡!也辛苦她出国后每年都来给自己唱这一出戏了!
而且虔文娱爸妈都几乎是把她当做第二个女儿来对待,不管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帮过她许多,即便虔文娱不提,她也必然会去的。
挂了电话之后虔爸虔妈又来电话说了一遍,这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只是……今天怎么会这么背?刚提着老家寄来的五斤虔爸虔妈爱吃的香肠出门就被一团来自于鸟的爱的降临浇了头发,把自己恶心了半天。
回家洗了个头又出门,去乘地铁的路上,又被溅了一身水,她黑着一张脸再次回家后一边洗澡一边在手机上面参照东西方的占卜学——黄历以及星座。
不宜出行,不宜安葬,不宜搬家,不宜嫁娶,总之就是诸事不宜。
周寄安心想什么玩意儿?这也不宜,那也不宜,不要我出门我就偏要出门!就是这天下洪水我也要坐皮艇划过去!
占星app一打开,一条推送消息叮地第一声就来了:从今日起水象星座开启水逆之旅,愿水逆期间一切顺利。
天蝎座的她想着这逻辑也是逆天了,都说水逆了还想一切顺利,写文案的时候,只带了手,脑子搁家里了吧?
翻白眼的时候无意瞥到了手机左上角的时间,顿时眼皮抽了一下,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一大堆事情,才匆匆忙忙地把手机丢在一边,加快速度穿上衣服裤子,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要迟了要迟了。
把门边上的一大堆东西套手腕上,用唯一还闲着的脚把门带上后,想给虔妈发个消息说出发了,结果手往衣服兜的位置摸了两下没摸进去,低头一看才发现,这件衣服根本就没有兜,她慌张地放下手上的东西,把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个遍,不仅手机不在……钥匙也不在……
她呆滞地蹲在门前的楼梯口,头脑风暴般地想着解决办法,钱和手机如果占一样她就可以出门,但事实上她两个都不占,这两样东西都在门的另一面,要打开这扇门需要一把钥匙,而钥匙也在门的另一面,既然这样她就需要一个开锁服务,解锁这项服务需要一个手机,死循环了。
当她在死胡同里打转的时候,隔壁邻居破天荒地在这么早的时间出门了,当然这个早是对于邻居自己而言,但对于周寄安来说,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虔家了!
霍索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似乎没看到她,差点一脚踩上去,周寄安一声早安把他吓了一个激灵,他慢慢地把视线往下转:“……早。”
周寄安适时露出社交式微笑,寒暄道:“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困倦的霍索一边打哈欠,一边抓了一把自己乱成鸡窝的头发:“家里没吃的了,要出去采购。”
腿脚发麻的周寄安扶着墙站起来,甩了甩纤细的小腿:“你不回家过节吗?”她听霍索说过自己是本地人。
他迟钝了一下,才缓缓摇头回答道:“不。”
要不是他是睁开眼睛的,周寄安都快觉得这人是在梦游了,她往后退了一步,把路上给他:“那你去买点东西吧,不耽误你时间了。”
都下了两个台阶一脸迷迷瞪瞪的霍索突然意识到周寄安刚刚蹲在楼梯口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所以他又转过头礼貌地问:“你刚刚为什么蹲在这里?”
周寄安指了下门,尴尬地露齿一笑:“我把自己锁在外面了。”
霍索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虽然困的整个人像在云里雾里的,但是该带的东西还是带了的。
周寄安看着他掏出钥匙进门,拿出了一个又长又细的东西就在自家门上鼓捣。
正当她收回被铜丝惊掉的下颌,心里念着这能行吗的时候,门就被打开了,霍索还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建议你还是换个锁,我只是随便试试就打开了,太不安全了。”
周寄安的视线在他手里的铜丝和开了一个小缝的门之间来回滚动,满脑子都在好奇是怎么做到的,压根没注意他说的什么。
霍索看着她的表情解释:“很久没做过了,还是我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学会了这门手艺。”那段时间简直是他的暗黑时光,他的所有通讯设备都被没收了,人也被锁在家里,只能半夜捣鼓着铜丝溜出门,去网吧码字,然后天没亮又捣鼓铜丝溜回家。
周寄安震惊了,开始控制不住地头脑风暴霍索的职业,最终暂停在:失足少男回归正道,甚至乐于助人。
从不歧视人,尤其是改过自新的人的周寄安诚恳道:“多谢了,等我回来再请你吃饭。”
霍索压根都不客套:“我想吃你烤的饼干。”
周寄安刚搬过来时,送了他几袋自制的饼干,他还没来得及品尝就被别人吃了,只剩下空气中弥漫着的极致香甜诱人的味道,着实让他一个喜好甜食的惦记了许久。
周寄安检查完自己要带的东西之后,再次迈着沉重的步伐出了家门,好在这次没再出什么意外了。
刚按了下虔家的门铃,门就给打开了:“虔爸,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虔爸笑呵呵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嚯,这么重!就知道不该听你的,应该开车过去的。”
虔妈闻声而来,身上还穿着围裙,把周寄安手指扒开,看到勒得一条一条的红痕,心疼道:“你这丫头,都说了来接你。”
“您要是再晚点扒拉可就要消了。”周寄安的心弦如一滴露水落在水面而泛起的涟漪,她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触动,半抱着虔妈,拍了拍她的肩膀,毕竟在所有认识的长辈中,也就只有虔妈会对她这般心细如发了。
虔妈给她揉着手指,被她逗笑了:“你这是带的什么过来?这么重。”
“老家寄的香肠我带过来了。”
虔爸拎着香肠的手臂往上抬了两下:“你这是把家底都给掏光了吧。”
周寄安笑着抓了抓头发:“没。”
虔妈一看就知道她给全拎过来了,话都说不全了,她拍了一巴掌到虔爸手臂上:“都是为了满足你的口腹之欲。”转头又对周寄安道,“也懒得让你带回去了,你工作要不忙了就随时过来,我给你做好吃的,还可以一块聊聊天,我们老两口子一天天的大眼瞪小眼,死丫头又在国外,好在有你还过来看看。”
“上个月你没来,老虔还念叨你好几次,后来才听见英说你上个月忙的脚不沾地。”
“还要在门口聊多久?小丫头过来了连口水都喝不上,还不让人坐着。”虔爸生怕虔妈竹筒倒豆子,把什么都说出去了,便打断了她,但转过身就不服气似的嘟囔了句:“也不知道是谁隔一会儿要往楼下看一眼。”
周寄安笑得几颗大白牙都露出来了,眼睛也弯成了小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