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怀瑾反应截然不同的是郁舟,只见他笑着迎到外面,一把抱住了优雅走来的女人,喊道:“妈!”
郁母“诶”了一声,笑着摸了摸郁舟的脑袋:“有没有想妈妈?”
郁舟微扬起头:“我们这学期见了好多面了。”
“那妈妈也很想你啊,”郁母玩笑一样扯了郁舟的耳朵一下:“妈妈还从来没有和你分开这么长时间过呢。”
等他们母子叙完旧,郁母才施舍给他们父子一个眼神,她看着林怀瑾:“怀瑾,不认识妈妈了?”
林怀瑾冷淡地叫了一声“妈”。
这时,林父突然嗤笑一声:“一年都不来看孩子一次,他为什么要记得你这个妈?”
郁母神色转冷,半晌后冷冷一笑:“等你死的那天,我就会来了。”
“妈,”郁舟晃了晃女人,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说:“奶奶这几天一直念叨着你呢,我带你去看看她。”
“好,”郁母慈爱地笑了笑:“正好我也不想看见某张惹人厌的脸。”
说着她看向林怀瑾:“怀瑾,跟妈妈一起去吧,站在这里多累啊。也省的把你爸势力那套全学去了。”
林怀瑾犹豫了一下,朝方景宗离开的方向瞟了一眼,正要拒绝,一转头就见郁舟神色不善地盯着自己。
于是他看向林父,林父看样子很满意他的无声询问,矜持地点点头:“和你妈去吧,毕竟再见又得一年以后了。”
刚刚杨成功被认识的人叫走了,留方景宗一个人站在原地。
他偏头躲开周围人偷偷打量的目光,蹭到墙根,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他有些后悔今天来到这里了,他只是想要在林怀瑾伤心的时候能陪在他身边,却没想到这里的恶意有那么大。
他们议论他,嘲讽他。间或不小心碰到什么人,就会惹人发出惊叫。之后又引起一片笑声。
“喂,那个人,”有个衣着不菲的小孩跑过来:“那边有个人让我来叫你过去。”
方景宗眼睛一亮,满怀期待地问:“是,是林怀瑾让你来的吗?”
“我不知道那是谁,”小孩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来不来?不来我就走了。”
“好,你别走,”方景宗连忙跟上,他们离开墙边,看样子还要穿过整个大厅。
方景宗将头垂得更深了些,他的眼睛几乎只能看到自己的鞋尖。
“这边走。”小孩回头招呼他,想要绕过前面摆满酒杯的酒桌。
方景宗余光偷瞧着前面的路,眼见小孩要穿过一个人堆,心里顿时无比抗拒。同时紧张得连双腿都快打摆子了。
他脚下一顿,便不想再往前走了。于是他向后退了一步,想要再回到墙根。
可是他忽然想到,林怀瑾此刻是不是已经被妈妈羞辱过了呢,他一个人的话一定会很难过吧。
他只觉得再往前走好害怕,可是他还是收回了后退的那只脚,向前走去。
可这时,身侧突然传来一股巨力。方景宗顿时全身失衡,朝旁边倒去。
他瞧着即将撞上的酒桌,心里无比惊恐,只想努力改变方向,避免任何惨剧。
可是他速度太快了,而且在空中也根本无法借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撞上了成排的酒杯。
哐一声,随后玻璃碎裂的声音随之响起。
引起几声惊呼之后,周围立刻陷入诡异的沉默。
眼泪刷地从他眼角滑落,方景宗低头看着被玻璃碎片刺伤的手掌,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啪嗒啪嗒落在上面。
激起一阵刺痛。
他低声问:“是不是我这样的人就应该去死呢?”
他问的声音不大,可太静了,于是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了这句话。
他稍稍抬起头,朝周围望去,全是陌生的脸,他不知道他们明明不认识,为什么他们会如此讨厌自己。
突然他在人群里捕捉到一张熟悉的脸,是郁舟。
郁舟和他视线一对,猛地偏开头,看向别处。方景宗眼里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之火,又开始熄灭了。
可这时,身侧忽地伸过来另一只手,那手白净漂亮,指节修长。
方景宗顺着这只手朝上看去,对上了林怀瑾温柔却隐含怒意的眼睛。
他身体不禁瑟缩了下,寻思林怀瑾一定嫌他丢人,生他气了。
不过就在他陷入巨大的绝望中的时候,突听那人说道:“景宗,我送你出去。”
那人说着,将手往前送了送。
方景宗犹豫着抬手,最后将手搁在了那漂亮的手掌中。
林怀瑾扶着他站起身,轻轻掸掉粘在他身上的玻璃碎片。
锋利的碎片瞬间割伤林怀瑾的手,点点血珠冒了出来。
可他却只当做没有看见,拉着方景宗穿过层层人潮,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他脸色极冷,哪怕相隔很远的距离,也依旧感受到了那彻骨的凉意。
林父站在二楼走廊上,看着这一幕,微微翘起唇角,喃喃道:“这小子还算有种。”
此时他心中对集团未来继承人已经做下了决定。
林怀瑾没管身后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一脚跨出了大门。
来到外面,他胸中的怒气终于再也压制不住,额角的青筋突突乱蹦,攥着方景宗的手也不由用力了一些。
这让方景宗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怀瑾听到身后的抽气声,连忙松开手,急忙问:“你还好吗?”
方景宗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片刻,才说:“我是不是很丢脸?”
林怀瑾点点头,在方景宗越发黯淡的目光下,笑了笑:“关键任谁干出这种事,都会很丢脸吧?”
“是有人故意推了我。”方景宗说。
“所以啊,丢脸的不是你,是恶作剧的人,”林怀瑾拉着方景宗的胳膊继续朝外走,他虽然笑着,心里却着实堵得慌。
见到方景宗后的惊喜早已烟消云散,他后悔自己当时没有阻止方景宗的愚蠢行动了。
“怀瑾,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死了才好。”方景宗说:“我小的时候,爸爸为了给我去掉脸上的胎记,去了水泥厂干活,最后得肺癌去世了,留下妈妈和我。
如果没有我,爸爸就不会死,妈妈也不会这么辛苦。”
林怀瑾猛地停下脚步,他知道方景宗这时需要的是安慰,但他怒气填胸,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他转身一脚踢在了方景宗腿上,低吼道:“方景宗,你不准给我有这种想法!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死,我就是追到地狱,也要痛打你一顿!
你不准留下我一个人!”
听着林怀瑾声音中的哭腔,方景宗又感动,又心慌,他手忙脚乱凑上前,胡乱拍了拍对方的后背:“你别这样,我再也不说傻话了。我不走了,我要陪着你。”
林怀瑾呼呼喘着粗气,手攥得死紧,目光毫无焦点地盯着虚空。
半晌后,他猛地抬起头:“方景宗,你等着,迟早有一天,这里的所有人再见到你,都必须得恭恭敬敬地叫你一声少爷。”
方景宗掰开林怀瑾紧攥在一起的手指,低声说:“其实他们叫我先生就好了。”
“啊!”林怀瑾在他身上重重地拍了一下:“你能不能不要关注这种细枝末节!”
方景宗躲开他的殴打,低下头微微翘起唇角。他心想,我等着,林怀瑾,我会等着那一天的。
林怀瑾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