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欢乐立时神清气爽起来,眼睛发亮地看着刘渊应道:“是!”
如果一定要出兵,那也是灭了晋国,而不是跟赵含章小打小闹,就争那几个郡县。
要灭晋国,就必须攻进郓城,杀了晋帝或抓住他,只有他被抓到刘渊面前承认汉国,或者他死在刘渊手中,这天下的臣民才会承认匈奴汉国是一个国家。
赵含章再也不能对着他喊大都督,讽刺他是晋臣。
刘渊握紧了拳头,到时候谁为君,谁为臣得他说了算!
正在暗搓搓调兵,想要袭击北宫纯的刘聪听说刘乂回到平阳,立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沉静的进宫见皇帝。
刘渊对刘聪很平淡,问道:“你的左军现在何处?”
刘聪道:“儿臣担忧石勒不能阻拦北宫纯,因此派左军去戒备,以防赵含章攻击平阳城时北宫纯支援。”
刘渊微微蹙眉,道:“石勒虽跋扈,却有才能,对朕也算忠心,北宫纯若真敢出兵平阳,他不会不拦,不必要将兵力浪费在这种地方。”
刘聪低头用下,表示会立刻将兵马撤回来。
刘渊这才道:“小七已经回来,但河东郡和冯翊郡那几个县城还不足以让我们和赵含章大战,春耕在即,先把士兵们放回去春耕吧。”
刘聪:……大军里需要春耕的士兵才有多少?
左右两部匈奴甚至圈良田以做牧场,需要春耕的是赵含章的军队,不是他们的吧?
刘聪心思一转,问道:“父皇,和约已定了吗?”
刘渊意味深长地道:“且还有的谈呢,不着急。”
刘聪:“那赵含章的大军……”
刘渊:“这就需要你们去做了,尔等要将赵含章的大军一直牵制在这里,赵含章出兵侵占司州,苟晞早已不满,只要略加挑拨,难保他不会对豫州出手;而苟晞为人严酷,他手下的部将早已对他不满,晋帝又不能约束他,我们许以重利,当能让人归顺。”
如果不能,那就是刘聪他们的问题。
刘聪感受到一道冷漠的目光落在身上,他脊背一寒,立即道:“儿臣这就派人携带金银珠宝去郓城。”
刘渊略微满意,“退下吧。”
“是。”
刘聪退下以后,他这才去后宫看单皇后和刘乂。
刘乂生怕父亲还想要出兵,连忙坐在他身边想要和他讲道理,刘渊就拍了一下他脑袋道:“放心吧,朕也不想此时和赵含章打起来,平白便宜了别人。”
刘乂不解,“会便宜谁?”
“那可就多了,苟晞、王浚,可能还有拓跋鲜卑,”刘渊不想和他讨论这些军国大事,笑问他,“你这几日在赵家军大营里都干了什么?真的没被欺负吗?”
平等
“没有,赵含章很有礼节,”刘乂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了心里话,“阿父,我觉得她是一个很有才德的人,打仗能够身先士卒,为政又能怜惜百姓,和她打仗,恐怕需要付出加倍的兵力才能赢,而赢下来的地方也很难治理。”
刘乂道:“书上说,对这样的人,尊重她,使她信服比打压她更好。”
刘渊就叹息一声道:“为父如何不知,奈何我已老迈,而她又太年轻,若早上几年,我们能够同朝为官,或许可以一试,但现在……这已经是你们的时代了。”
刘乂立即道:“阿父正当壮年,为何说这样悲戚的话?”
刘渊摇了摇头道:“我老了,今年冬天就特别难熬,天气一冷,我这骨头缝感受到的都是寒意,等天气回暖还需两个月,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就是熬过了这个冬天,下个冬天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老人,夏天和冬天最难熬了,而冬天尤甚,对于刘渊来说,今年是真的很冷啊。
刘乂和父亲感情深厚,闻言不由眼眶通红,跟着悲伤起来,“父亲……”
刘渊伸手握住他的手,拍了拍道:“小七,你几个兄弟里,你最聪慧,也最纯良,将来你要做我汉国的贤王,辅佐你大兄,照顾好你母亲……”
说着,说着,刘渊眼底流露出些许悲伤来,其实刘乂才是他最满意的继承人,可惜他太纯良了,又年幼,他但凡心狠手辣一点儿,或是他身体再好一点,能够多活几年让他成长起来,汉国交到他手里才是最好的。
但刘渊已经感觉到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而刘乂还年少,一年半载的壮大不起来,为了不让汉国混乱,他就只能把这个想法压在心底。
想到太子刘和,刘渊心就一梗,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道:“你大兄耳根子软,你以后要多留意,不要让奸佞近他的身,多多劝诫他。”
刘乂连连点头。
刘渊:“你四兄武功高强,在军中的威望重,只是心胸不及你,以后你们兄弟若生矛盾,你记得小心一些,不要当面与他起冲突,有什么事让朝中的大臣代为转达,也有转圜之地。”
刘乂狠狠地点头。
刘渊又叮嘱道:“要是你大兄和四兄生了误会,你记得从旁调解,千万不要起兵事。”
“石勒虽有野心,但重情义,你大兄是我选定的太子,只要是他继位,石勒就算不太听他的话,也不会为难他,换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他叹息一声道:“五部大将和你四兄都看不起石勒,但以我来看,不论是武功还是治民,他们都不及石勒。当年要不是苟晞将他的兵马打散,他是绝对不会来投靠我的。”
“他虽是奴隶出身,却很重信誉,所以只要我汉国不乱,他就没有借口反出汉国,在这一点上,他和赵含章极相似,”刘渊语重心长的道:“所以对他,你们要多尊敬,对你大兄也要尊敬。”
刘乂应下,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阿父,我能和赵含章做朋友吗?”
刘渊就露出笑容,“当然可以,你若能得她真心相待,阿父便是现在死了,也多放心两分。”
如果有一天他们匈奴刘氏真的走到了山穷水尽的一步,有刘乂这份情谊在,或许能在赵含章那里求得一线生机。
得了父亲的认同,刘乂就大胆起来,第二天就开始嘚啵嘚啵的跑去找他舅舅单进要草种。
单进一边让家奴去准备,一边好奇的问,“这种事交给下人来办就是,怎么还需要你亲自来问?”
不等刘乂回答又问,“你新得了牧场吗?可让人去看过适合种植吗?可别跟你几个兄长一样,拿好好的良田去放牧,太暴殄天物了。”
刘乂憨厚的一笑道:“不是我要种牧草,这是给我一个朋友的,她要新圈一个牧场,我去看过了,旱地居多,但也有水源,地势平坦,只要开春,撒下草种,下上两场春雨就能活,良田单分出来种植了,不放牧。”
单进就松了一口气,然后和刘乂抱怨道:“前两天,拓跋部派兵把我们在河西的三百多亩地给圈了,地里有小麦,还没返青呢,听他们的意思,是要圈了牧马,就等雪化去,小麦返青就开始放牧,我想要和陛下说,但你又在赵家军手里,拓跋将军本来就不想和谈赎你,我就一直没敢开口。你既回来了,就帮我出面和陛下求情,请他调解一下,让拓跋部把地还给我们。”
“还有人,他们圈地,把我们的人也给圈走了,三十八户,近百人呢,他们都是种地的好手,他们拓跋部抓去当牛奴,太大材小用了。”
刘乂闻言抿了抿嘴,应下。
但他没有去找刘渊,而是自己去找拓拔将军。
拓拔将军虽然很不开心,还是把地和人还给了氐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