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软和,韦大义便沉吟道:“请她上山来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可以下山去见她。”
“对,下山去,她要是敢出尔反尔扣下大哥,我们直接反了!”
“对,带着山下的兄弟们冲下去,我们人多,不信干不过他们。”
韦大义头疼,“我们也就抢抢东西,谁真的杀过人?”
他道:“但山下那些士兵可是上过战场,真的杀过人的,又有兵器,你觉得我们三百多人就打得过他们吗?对了,他们多少人?”
“不知道啊,我们也不会数,不敢离得太近,反正看着人不多,大约就一百来人?”
韦大义:……
最后还是韦大义包扎好以后,换了一套新的衣裳,带上十来个身高体壮,一看就很厉害的土匪一块儿下山去。
赵含章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啃饼,这是干粮,不是很好吃,所以她一口干粮两口水,看到被斥候带到眼前的韦大义等人,她不由的叹息一声,冲他们招手道:“既然来了便一块儿坐下吃一点儿吧。”
正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行礼的韦大义一愣,怔怔地上前,接过赵含章递过来的一个饼子,也蹲在边上啃了起来。
伍二郎拿来一个包袱,打开后给那十来个土匪发饼子。
于是自觉气势强盛下来和赵含章谈判的一众土匪都蹲在了地上和官兵们一起吃了一顿晚饭。
连谈的话都很接地气,赵含章问:“这饼子怎样?”
韦大义:“好吃。”
赵含章:“我觉得有点儿硬了,但这是军粮,得干一点儿才好贮存,你们山上有什么好的干粮吗?”
“没有,”韦大义道:“我们粮食不多,饱一顿饥一顿,出门基本不带干粮,在路上找吃的。”
赵含章握着饼问,“打劫不是应该很赚钱吗?”
韦大义郁闷道:“但我们很难打劫到粮食,打劫到的财物也很难换到粮食,而且县城的人知道我们在销赃,东西很难出手,粮价又高。”
招安三
听着挺可怜的,但赵含章并不是很同情他们,毕竟是打劫来的财物。
但赵含章也很难责怪他们,因为他们不是因贪财懒惰,争强斗胜而落草为寇,而是因为真的活不下去了才上山当土匪的。
赵含章问:“乡亲们手中都还有地吧?卖出去了吗?”
没有把他们当土匪,而是当普通的子民来看待,不仅韦大义,就是跟着一块儿下山来的十多个青壮听着都心里舒坦,同时还有些委屈。
“都还有地,只是也卖了一些,特别好的田还是有人出钱买的,”韦大义道:“现在丢荒的土地多,只要缴得起赋税,出得起种子,地随便耕种,愿意花钱买地的人不多了。”
赵含章微微点头,和他道:“等你们回到各自的村里,我会让县衙给你们一批粮种和农具,待秋收结束,你们准备一下种冬小麦吧。”
韦大义沉默了一下后道:“只是下山后,大家伙儿吃什么呢?”
并没有坚持想留在山上当土匪。
赵含章问,“家里一点儿水稻和豆子都没种吗?”
韦大义有些尴尬,含糊道:“地里的收成不好,总要留些给家人的,而且前段时间有人饿狠了便吃了青苗,地里没多少了。”
赵含章就叹气道:“我会尽量安排赈济粮的。”
韦大义垂下眼眸思索,他身后的青年们听得蠢蠢欲动,能够当民,谁愿意当匪呢?
于是他们悄悄拉了拉韦大义的衣裳。
韦大义就抬起眼来看向赵含章,目光认真而严肃,“赵郡丞,我们下山后,您和衙门真的能够既往不咎吗?”
赵含章点头,“我说到做到。”
韦大义咽了咽口水,问道:“那要是被劫过的商旅找上门来要我们赔偿呢?”
赵含章一呆,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们会找上门来吗?”
韦大义一脸严肃,“总要考虑到的。”
有备无患,他们会不会找上来不一定,万一衙门就想从他们身上拿钱,硬逼着他们还呢?
到时候大家已经下山,分散到各村各处,怎么样还不是衙门说了算?
赵含章觉得他的顾虑很对,于是点头道:“这个衙门来解决,你们要实在担心,不如就跟了我吧。”
赵含章目光滑过他身后那十来个高大的青年,觉得如果土匪是这样色的,那她很愿意把他们招进军队里呀。
赵含章心里做着打算,和韦大义道:“跟我当兵吧,我包他们吃喝住。”
韦大义愣住,他身后的青年已经忍耐不住,忙问道:“那我们的家人呢?”
赵含章笑了笑道:“他们可以选择回村里继续耕种土地,你们在我身边,不必担忧县衙将来秋后算账;也可以选择和我一起走,我会分他们土地耕种。”
做了郡丞以后,赵含章可支配的土地更多了,她现在啥都缺,就是不缺田地。
不说他身后那些年轻气壮,没多少见识的青年,就是韦大义都心动起来。
心动着,心动着,韦大义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我们真的能跟着郡丞?”
赵含章点头:“当然,只要你们愿意。”
他们是很愿意的,甚至都没问军饷,知道可以跟着赵含章,她包吃包穿包住后,山寨里下至十四岁,上至四十岁全都报名参军了。
要不是更小的赵含章不要,更老的她也不招,人数上可能还更宽泛些。
这世道,其他都是虚的,只要有人愿意养他们,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愿意为对方卖命。
韦大义将此消息带回山寨,寨子里的人立即收拾东西,准备下山投奔赵含章。
韦大义看了一圈,颇为无语,“之前招安你们不是不乐意吗?”
“我们也不知道是要跟着赵郡丞,还以为必须回乡种地呢,”一人道:“说是回去种地,谁知道官兵会不会骗我们,把我们骗下去杀了冒充军功。”
“或是赵郡丞一走,县衙就秋后算账,不然,就是能安稳种地,那么重的赋税,我们日子也不好过。”
“不错,我们难道是因为没地才来当土匪的吗?谁家里没几亩地?还不是那赋税太重,每年缴完了赋税就不剩下什么了。”辛苦一年,累死累活的,结果到头来全是给衙门做的,他们竟是连一季的粮食都落不着。
既如此,何苦来哉?
跟着赵含章,别管前程待遇怎样,至少不会饿死吧?
于是大家包袱款款的下山来,在士兵们的盯视下局促的排排站好,等着赵含章挑选。
赵含章不挑,直接手一挥,道:“凡是愿意跟我走的,直接站到右边来。”
于是大家呼啦啦的站到了右边,韦大义迟疑一下也站了过去,他感觉自己打架还行,或许跟了赵含章有些前程呢?
种地是真的苦啊,若可以,他一辈子都不要种地了。
巧了,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但非常不巧的是,赵含章带他们走,还是要种地。
赵含章清点了一下人,算上他们的家人,老老少少一起足有八百多人。
她叹息一声道:“胡县令死得一点儿也不冤啊,治下出了这么大一个匪窝,还有家小,这是要可持续发展的趋势啊。”
“这样下去,用不到两年,泌阳县就是灈阳县第二,但泌阳没有郡丞可以杀,到时候被杀的就只能是胡县令了。”
而且,造反的乱军可不会只杀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