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含章微微一笑道:“如果我说我有办法保下你们,还愿意给你们赈济粮食,助你们渡过难关,你们可愿投降伏安?”
陈晚没说话,他身后的人已经喊道:“当官的话都不可信。”
赵含章只盯着陈晚看。
陈晚不动如山,“赵县君只是西平县的县令,您能管到灈阳县来?而且我们还杀了郡丞,这可是汝南郡的大事。”
赵含章道:“我以我祖父的名义起誓。”
陈晚一听,果然有些动容。
他想了想,犹豫不决,尤其是他身后还跟着这么多人呢,他胸膛急剧的起伏,拳头紧紧的攥着,“……我们,围了孙县令一天一夜,只怕他已经恨死了我们……”
赵含章:“我来解决,以后灈阳县的县令不姓孙。”
陈晚目光微闪,还在犹豫,一个浑身是血的乱民从远处跑来,直接撞进陈晚怀里,指着他来的方向大喊道:“大哥,那边来了好多官兵,把我们的人都抓起来了……”
陈晚立即看向赵含章。
赵含章对他含笑点头,道:“那是家弟,出手没个轻重,还请陈义士见谅。”
“所以,三娘并不是没有能力平叛,”刚才还一直笑眯眯,好言相劝的赵含章突然脸色一正,目光凌厉的扫视全场,“去年三娘就来过灈阳,当时杀了一个刘武,重伤一个刘景,时隔大半年,我这西平的兵马又更强壮了些,或许诸位自以为比之匈奴军还要厉害三分?”
众人一听,颤颤巍巍的向后退了两步。
陈晚看出了大家的胆怯,他知道,对战时谁先怯战谁就输了,今日到这里,他们就是不降,打也打不赢。
看出陈晚的动摇,赵含章又高声道:“而我之所以不动手,而是先劝降,并不是怜惜我手下兵将,而是怜惜你们!”
“我知道,今年朝廷颁下的赋税过重,但这并不是朝廷的本意,此皆为郡丞欺上瞒下的结果。”赵含章道:“朝廷并不知道我汝南郡这两年小灾不断,以至百姓流离,人口锐减,所以颁下的赋税是按照往年的人口总数算下来的。”
“从前十个人纳的赋税,现在需要两个人来承担,这就是大家不堪重负的原因,此皆为郡丞之过,所以我理解你们的义愤,这才不愿刀锋相向。”
赵含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如今罪魁已死,我也愿为你们作保,并上报朝廷,重新核对今年的赋税。”
“我可以发誓,若不能为你们正名,那我便让你们全都搬迁到西平县去,以赵氏相护,如何?”
赵氏是汝南郡里最大的世家,也最有名望,它的名头可比赵含章的好用多了。
在很多地方,百姓们认世家豪族,不认皇帝的事是很正常的。
陈晚虽不是汝南郡人,但也知道赵氏在汝南郡的声望,他往后看了一眼心动不已的众人,最终点了点头。
赵含章嘴角轻挑,伸手道:“那就请诸位先放下武器吧。”
陈晚想了想,将手中的大刀朝前一丢,他一放下武器,身后的人纷纷跟着效仿。
赵含章大松一口气,大踏步上前,一把握住陈晚的手,大声笑道:“好,陈义士不愧是义士,还请义士随我这护卫走一趟,让城中的义士们都放下武器,跟随我们的人出城等候,如何?”
陈晚眯眼,“出城?”
赵含章意味深长的道:“是啊,出城,不然我怎么好把孙县令送走呢?”
诈
陈晚很怕她在诈他,但目光扫过她身后的将士,还是默默地和秋武走了。
他一走,赵含章便让人把收缴的武器都丢在一旁,然后冲等待被抓起来的百姓们道:“我知道,你们怕孙县令秋后算账,我也怕他在,我不能实现对你们的承诺,所以还请大家助我一臂之力。”
当即有人问:“你是不是让我们冲进去杀了孙县令?”
“但你收了我们的刀棍,我们冲进去岂不是送死?”
赵含章抬手压住他们的声音,“小点儿声,这儿离县衙的围墙不远,再叫下去就叫人听见了。”
大家这才收声些。
赵含章道:“不用你们冲进去,就待在这儿鼓噪就行,多叫囔几声,比如什么杀了狗官啊,随便你们喊什么都行。”
“你们该不会想趁此机会诬陷我们,然后杀了我们吧?”
赵含章一激动,立即指着人群问道:“这话谁说的?”
众人一静,动了动身子,都不敢说话,也把说话的人遮起来了。
“这是人才啊,”赵含章目光炯炯的从发出声音的人群里扫过,“快出来我见见,这样的人才散在田野中太可惜了。”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但躲在人群之中的人还是分开众人走出了出来,富贵险中求,万一赵含章真觉得他是人才呢?
一个脸色暗黄的青年,瘦削病弱的青年走了出来。
赵含章上下打量他,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项玉。”
“好名字,这些人就先交由你带着,你就带着他们鼓噪,我们会冲进县衙里救出孙县令,然后送他离开,你们就在这一条街上大喊大叫就行,不得动手,不得损害财物知道吗?”
项玉没想到她一上来就布置任务,竟然就真的这么信任他,一时间愣愣的。
“怎么,你办不到?”
项玉一激灵,立即道:“小的可以!”
赵含章这才矜傲的点了点头,“那就开始吧。”
项玉试探性的举手喊了一声,“杀了狗官!”
乱民们面面相觑,顿了好一会儿才稀稀落落的喊起来,“杀了狗官……”
赵含章也不介意,看向汲渊。
汲渊立即大声道:“谈判已破,谈无可谈,我们冲进去将孙县令救出来!”
喊罢,他带着一拨人便越过这些乱民直冲县衙大门而去。
乱民们刚交了武器,一时不敢阻拦,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过去了。
项玉突然有种荒诞感,这要是赵含章的诱降之计,他们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这不是诱降,赵含章很守信用,只是汲渊带了二三十人冲上去,她和剩下的士兵都还站着。
汲渊没有任何阻碍的冲到县衙门口,砰砰的敲起门来,冲里面的人喊道:“还不快开门,西平县援军到——”
县衙里的人没动,刚才他们就听到外面动静不太对,虽然听不太真确,但外面那些乱民的反应也不对劲,万一是诈呢?
汲渊见他们不开门,顿时大怒,一边让人砸门一边喊道:“把你们将军招来,我是西平县县君身边的汲渊,去年灈阳城解困之战我也来了,他必定认得我,我们县君也在……”
喊罢回头看向赵含章。
赵含章立即招呼众人,“快喊起来,快喊起来。”
大家就下意识的看向项玉。
项玉咬咬牙,振臂一呼,“杀了狗官——”
大家就跟着大喊,“杀了狗官!”
声音响彻县城,也惊动了躲在县衙深处的孙县令,他急得团团转,急忙问丁参将,“那些乱民怎么又鼓噪起来了?”
正好有士兵来报,“将军,县君,外面说是西平县的援军到了,正和乱民们打呢,我们要不要放他们进来?”
孙县令一惊,连忙问道:“有多少人?”
“还不知道,但说是西平县的县令也来了,还有个叫汲渊的。”
“赵三娘!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