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死要挟，道德绑架。薛然颤颤巍巍地蹲下，闭着眼睛去捡起手机，在睁开眼之前熄屏。

只要我没有道德我就不会被绑架、只要我没有道德我就不会被绑架——但是怎么可能啊！做人要是真的没有道德那就完蛋了啊！不去的人的心理素质到底有多强啊！

薛然即便在心里重复数次这种话，可还是没能说服自己无视苗宁。他颤抖着和店长请假，连制服都没有换就急急忙忙叫了计程车，等待的时候还买了一些急救物品一起带过去。

苗宁觉得自己的眼泪和血都要一起流乾了。他顾影自怜，哀叹着自己的命运，最后如同想开了般决定要是薛然依旧不理他，就连他要死了也无视他的话他就不再喜欢薛然了。

没有心的男人不配得到他的爱，他会振作起来再也不被男人左右。男人算个什么东西，只是他消遣的玩意，才不会左右他的感情和情绪——

但偏偏薛然来了。浴室门没有关，房门也没有。别墅的保安和佣人认得薛然的脸，迅速地带他来到大小姐的房门前。

“你在做什么啊。”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这个人像英雄那样出现了啊。

苗宁哭得更厉害了，都快要喘不上气。他漂亮的脸极其苍白，嘴唇甚至毫无血色，只有眼睛又红又肿的。右手上都是有些氧化的血与之前留下的血痂，看起来实在有些可怕。

薛然有些生气，但又不想惹苗宁。他走到浴缸旁，旁边的塑胶袋沙沙作响。

“手。”

“唔…别管我了。”

薛然小心翼翼地将他受伤的手捧起，苗宁倔强地想要把手收回，可薛然略微一使力就轻松地将他的手放在浴缸边缘上稳住。接下来一声不吭地拿出棉花打湿，仔细擦干净他手上的伤口，再用碘伏为他消毒。

“……好痛、好痛啊。”

“现在知道痛了？”

苗宁可怜地叫着，而薛然虽然嘴上不饶他，但他还是再放轻了一些力道。别看薛然像个直男一样三大五粗笨手笨脚，但动作却很细心又轻柔。

“要是留疤了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啊。”

包扎完毕。所幸他划得不深，待会儿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就可以了。薛然站起来，可苗宁又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去拉住他衣角，也不说话，只是用湿漉漉的小狗眼去看他。

“还愣着干嘛？去医院，然后忌口。别乱吃东西就好得快，不会留疤的。”

“嗯……”

薛然以为他怕留疤。

“你不是讨厌我了吗…为什么还来见我？”

“也不能让你就这么死掉吧。”

苗宁鼓起勇气问，而薛然理所当然般地说。接下来他又语重心长，念叨着让苗宁不要再为男人要死要活。

“为了男人就伤害自己真的很不好。”

“你看，我也就一个普通男人，没什么好的。你到外边走一圈就能看到几十个和我差不多的，我和他们没有区别。”

苗宁总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他握住了薛然的手，贴到自己脸上。

“但是你好温柔、好温暖。”

“其他男人也能做到我做的，我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没什么好的，现在还有女朋友呢。”

薛然把手抽回，而苗宁恋恋不舍似的看向他。用那种无辜又让人怜悯的委屈表情，可语气就像是宣战那般。

“那我就要抢过来。”

“……”

那这样的话的确无话可说，薛然觉得和他谈不来，原本想好好道别就离开。

“我知道一个人的爱是有限的，你给了别人就没办法再给我。但是我想要啊……我想要你的爱，所以我就要抢过来。以前也是这样，无论是待遇、资源还是爱都是需要自己去抢回来的……我现在也只是在争取而已……”

苗宁想，原本自己就很失败了。父母的爱在他和妹妹之间总是不对称、看得上的男人嫌他太过沉重又脾气差、即使是花钱找牛郎也是因为钱和业绩才对他低声下气，时间长了还对他摆脸色。

他也只是想被爱，他根本没有错啊。

“我一直都很差劲，所以没有人爱我……连爸爸妈妈都比较爱妹妹、甚至是牛郎都不喜欢我，他们只喜欢我的钱。”

薛然摸了摸鼻子，心情复杂地站在原地，也没有再度甩开苗宁的手。

他可以理解。

“连你也不会爱我的话…我、我真的再也不想活了……！”

苗宁再也抑制不住哭声，扑到薛然怀里大哭起来。薛然的手举在两旁，看起来像是准备投降那样维持在半空，但过了一会儿还是落到了苗宁背上。

苗宁很可怜。薛然虽然在秦家是万人嫌，成长期间也没有被普通人善意对待，可他在父母去世前也是得到了他们全部的爱，才能努力坚持到现在。

可他偶尔也很羡慕秦礼被所有人爱着，幸福美满的家庭与足够他挥霍无度的金钱，秦礼是个很幸福的人，世间上最好的都应该是属于他的。

可秦礼爱他，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他，在此期间从未有过怀疑。秦家给了他太多了，更别说秦礼。

太重了。

薛然实际上是迷茫的，自己到底爱不爱秦礼？他对秦礼的爱没有任何疑问，他感受过爱所以他确切地知道那是爱。

可他可以肯定，苗宁因为没有被毫无保留地爱过所以才不知道什么是爱情。要是他认识了爱他的人，就肯定会知道他对自己只是暂时性的依赖。

得帮他找个对象才行，现在就先安抚他吧。薛然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和地说道。

“我不能承诺你什么，而且我现在不是单身，你也知道啊。”

苗宁抱得他更紧，伤口又被扯开，血渗出绷带。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我们可以在一起……就算当地装成让人喜欢的样子。原本以为只要当了偶像就能被所有人喜欢，但现实总是要以行动来责备他想得太过简单。

明明唱歌、跳舞都做得很棒啊。

他看到薛然傻乎乎地呵呵笑，他不知道从何处生出来一股火气。于是眉眼上挑，流露出来几分娇蛮与任性来。

“那你前几次怎么没有来？是去其他偶像的演唱会了吧。”

现在总算真正意识到面前的偶像为什么不受欢迎了，在论坛或者社交平台也是压倒性的恶评。薛然微怔，面对这样的质问有些勉强地摇头道。

“因为那个时候需要打工赚钱。”

“全部都是为了买我的周边和专辑吗？你是单推吗？”

咄咄逼人。薛然虽有耳闻苗宁态度很差劲，性格也不是讨人喜欢的类型。但是没想到会这种程度，还好只是偶像，要是是恐怖情人那就真的笑不出来了。

“对，我是单推人。”

才怪。我吃百家饭，哪家都看看。薛然摸了摸鼻子，对自己简洁有力的谎话感到少许心虚。现在要是对苗宁说自己还有在推别的偶像或者好感什么团体，那的确是有点没情商又没礼貌。薛然想到自己手里还有大势团体演唱会第一排的票就忍不住扬起嘴角。自己家里的周边的价值要是堆起来都可以变成一小座金山了呢，也难怪自己总是兜比脸干净。

“辛苦了。”

苗宁这才松了一口气，满意地微微地笑着，接过披萨的时候他的手指碰到了薛然的手背。薛然满脸通红，呆呆地看着门被关紧。

“总觉得像做梦一样——”

恍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