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合时宜地下起来。山中气候多变,赵津月没有意外,只是遗憾没爬到山顶看月亮。等下次吧!下次没有人自杀,风景应该更好看。赵津月调整好心态,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雨衣,她带了两个,一个是户外专用的雨披,一个是塑料雨衣以作备用,想不到都派上用场了。自己的体质好,不容易生病。她想了想,把厚雨披给了谢序淮。“我用这个塑料的吧。”谢序淮没有接过来。赵津月眉头一皱,“让你用就用,别那么多废话,雨要下大了。”谢序淮被她的气场震慑住了,立刻披上了。下雨的栈道很滑,容易摔伤,以防万一,赵津月把碘酒和医用棉球放到口袋里。雨骤然变大变急,哗啦啦地泼下来,模糊了视线,手电筒的光开到最亮也无济于事。禁止通行的牌子掉落到树丛里,杳无踪影。石阶湿滑,两人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履维艰,这样的情况根本不适合下山,赵津月四处搜寻可以避雨的地方。“那有个亭子!”谢序淮指向不远处的瀑布边。赵津月惊喜不已,可下一秒,她就意识到不对劲,笑容凝固在脸上。她记得上山的路上没有瀑布。谢序淮已经过去了。那个亭子的确是最佳避雨点,等躲过这场雨再考虑别的吧。赵津月心里想着,惴惴不安。飞瀑奔流直下,在雨中澎湃咆哮,隆隆作响,仿佛即将爆发毁天灭地的大灾难。一道闪电劈空,划破黑夜。谢序淮脚下一滑,赵津月下意识地拽他,可雨势太猛,就算力气再大,和大自然相比还是很渺小的,两人双双跌落瀑布。人生总是意外不断。赵津月没有想到这句话,而是想到了墨菲定律——越怕出事,越会出事。两人被湍急的河流冲进一片陌生区域。会死吗?赵津月第一次濒临死亡。她还年轻,很多有趣的东西都没有探索,她还要上太空,开拓地球外的世界。她决不能死!天已经黑了,月亮被乌云遮住,时隐时现。河水汩汩流动,闪着微光,山林一片寂静。突然,河面炸开水花,赵津月喘着粗气,新鲜空气涌进鼻腔的通畅感仿佛得到新生。谢序淮还在冰冷的水里挣扎,赵津月扎了回去,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用劲一拽,把他拉了上来。她庆幸自己学过游泳,不然别说是救人,自己的命也得搭进去。两人爬到岸边,谢序淮呛了点水,剧烈地咳嗽着,赵津月立刻进行急救措施,冷静沉着,有条不紊。水吐了出去,谢序淮没那么难受了。“谢谢你……”他清醒过来,渐渐恢复平静,心里满是愧疚。是他意外跌落,连累了她。如果不是他想自杀,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看完月亮就顺利下山了,现在,已经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觉了。“对不起……对不起……”这叁个字,他已经说了无数次了,听得赵津月心烦。她一把拉过他的领带,“不许再说对不起和抱歉,我不想再听到这几个字。”距离突然拉近,谢序淮的脸颊发烫,心乱如麻。“好……好的。”他回。赵津月松开他的领带,一副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她做着深呼吸,继续保持冷静。现在的她情绪不算稳定,可一昧发脾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暴躁愤怒在当下无济于事,还容易气坏自己的乳腺。她呼出一口气,平静地说:“好了。既然得救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她开始观察周边情况。四周黑漆漆的,看不清路,不知方向,不过以她的推测,现在的位置应该在被封禁的山林中。手电和背包都被冲走了,根本找不到。山中气候多变,毒蛇野兽常常在夜晚出没很不安全,再加上两人溺过水,身体虚弱,必须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不能轻举妄动。虽然背包丢了,但好在外套口袋防水,里面的东西都能用。赵津月拿出没有信号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照明。不远处有一个山洞,可以过夜。她庆幸自己选择的防身小刀是多功能的,可以当钳子,可以当剪刀,还附带镁锌打火棒。谢序淮捡了些干木枝拿来烧,火更旺了,温暖的光照亮山洞,架在火边烘烤的衣服不再滴水。赵津月往火堆里放了几颗捡回来的鹅卵石,仔细观察一圈,确定山洞是安全的,她放心了。一切安静下来,外面又下起雨。赵津月不想说话,谢序淮不知说什么,两人烤着火,沉默无言。鹅卵石被火烧得滚烫,赵津月用木棍从火堆里拨出个鹅卵石滚到鞋子里。谢序淮疑惑了下,赵津月说:“这样干得快。”他不禁好奇:“你以前经常参加户外运动吗?”她的野外生存经验很丰富,让人很踏实。赵津月没有回答。她的确喜欢运动,跑步、攀岩还有游泳,都是她喜欢的项目。不过,她从未经历过野外冒险,这是第一次。她所掌握的技巧知识是从纪录片里学习的,恰好这次派上用场了。谢序淮不再过问,照着她做。手臂拉扯到后背,隐隐作痛。赵津月察觉到他的异样,伸脖一看,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他的衬衫背部渗出了血。“可能、可能是溺水的时候不小心磕到石头了。”他局促解释。这是他被赵津月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时受的伤,当时他的后背磕到地面的碎石。赵津月眉头紧锁:“把衣服脱了。”谢序淮愣了下,他没谈过恋爱,也从未在异性面前暴露过身体,更没有和异性亲密接触过,局促而又不知所措。赵津月无语,“你伤在后背,不脱衣服我怎么看伤口情况?”谢序淮窘迫,脱下衣服。“给你添麻烦了。”他惭愧地说。赵津月平静地回:“有自知之明,没有伤到脑袋,挺好。”谢序淮的脸烫得厉害,连带着身体都在烧,尤其是被她触碰过的地方。“严重吗?”嗓音有点沙哑。赵津月松了口气,“没什么事。”幸好只是皮外伤,没有感染发炎,用碘酒就可以解决,她口袋里正好装了,还有医用棉球。这两样东西不止可以处理伤口,还有别的作用。医用棉球和木炭石子搭配还可以做个简易的滤水工具,碘酒也可以给水消毒,以便饮用。虽然山里的泉水也能喝,但万一真被困在山里几天几夜,禁不起生病。没有药,一个小感冒都容易致死,更别说是腹泻了,在饮食和水源上必须谨慎。
谢序淮的皮肤很白,在火的映照下,仿佛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肌肉匀称,线条分明,一看就很注重保养。赵津月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从伤口辗转到其他地方。“我、我前面没受伤。”谢序淮羞赧,不过心里竟希望她看下去。“哦。”赵津月敷衍了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不能怪她,多看几眼而已,没有恶意,顶多是羡慕他的健身成果。不过,自己嘛,也不赖。她看了眼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结实有力,只是皮肤没他白。当然,她也不需要白。给他的伤口消毒完,那瓶碘酒只剩下点底了。“尽量别再受伤了,没有消毒药品,很容易感染发炎。”“抱……”谢序淮讪讪改口,“我知道了。”衣服已经烘干了,雨衣也变得干燥。赵津月望了眼洞外的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沉默的气氛有些压抑。他主动开口,“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谢序淮,兰亭序的序,夜泊秦淮的淮。”名字介绍很风雅,符合他的气质。“叫我津津吧。”她心里还保持警惕,没有向他透露全名。“是哪个字?”他问。她抖抖雨衣,轻描淡写地说:“今天的今,金钱的金,青青子衿的衿,都可以。这个音的字挺多的。”意识到她不想聊天,谢序淮没再问下去,好奇心更强烈了。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力气很大,面对险境毫不畏惧,沉着冷静,镇定自若,很稳,很神秘,嘲讽能力还很强。其实被她嘲讽挺有趣的,他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可以正视自己。他从未遇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他想,她的人生肯定很精彩吧!如果有幸和她做朋友,生活一定丰富多彩。赵津月将干透的雨衣铺在地上,考虑到他后背有伤,把户外专用的厚雨披让给他垫,自己睡在塑料雨衣上。习惯舒适又奢华的睡眠环境,谢序淮不知所措,“就这样睡吗?”赵津月忍住翻白眼的心,“大少爷,你也可以祈求上天赐给你一张床。”谢序淮噤口不言。山洞狭窄,又生着火,赵津月留给他的位置紧挨着她,几乎没有距离,很容易发生肢体触碰。他一向和异性保持社交距离,是洁身